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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20:22:16 作者: 山知白
而他旁邊是一個書卷氣很濃,留著長長白鬍子的老人,表情慈祥和藹,總是笑著,眼神卻是藏不住的野心勃勃,被稱為嚴相。
這兩人應是把持著朝政,誰都看不上誰,也誰都弄不死誰,而且,一個比一個虛偽,也一個比一個的瞧不起他們。
一個時辰的談話中,基本上都是兩個政黨的對峙,只偶爾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欣賞他們局促不安的表情。
季嬋他們三個主人公,倒像是位置尷尬的旁人了。
不過也確實是尷尬,說不定哪天就和前面幾個皇上一樣,「因病去世」。
從那天書房談話之後,他們三個就過上了繁忙的生活,季嬋不知道季凃和父親在學習什麼,他們也沒和她說過,但思來想去也不會有什麼真東西,那些權欲薰心的野心家,不可能讓他們擁有實權,不過是用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磋磨他們的精力罷了。
她只偶爾見他們一面,每次匆匆的來,匆匆的走,眼神疲累的如一汪再也不會發光的潭水。
而她雖說不用像哥哥和父親一樣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卻也差不多是從睜眼學到閉眼了。
琴棋書畫,禮儀宮規,甚至還有房中術。
季嬋平靜的學習,從沒有開口質疑過什麼,宮中的教習嬤嬤雖不和她親近,但也從沒磋磨過她,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不過是獨善其身。
宮女和太監們也從不和她走近,避她如蛇蠍,就像她不是一位公主,而且死刑犯一樣,生怕被她連累了。
有許多次,季嬋都聽到他們偷偷的討論她。
「太可憐了。」
「若是三十年前,也不用如現在這般坎坷。」
「哪裡是公主,分明是羔羊。」
那時季嬋並不是很明白他們話中的其他意思,但是隨著學習任務的加重,季凃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憂慮,季嬋終於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那麼可憐她了。
「我不會讓你去和親的。」
季凃臉色蒼白,眼下青黑,他應該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精神緊繃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崩潰。
季嬋輕輕笑了笑,平靜如水:「沒關係,我可以去。」
她也反抗不了,不是嗎?
季凃捂住腦袋,突然咬住手臂,無聲地哭了起來。
宮中真是麻煩啊,連哭泣都不能大聲。
「我不會讓你去和親的。」
臨走時,他紅腫著眼睛,眼神無比的堅定。
再然後,就是季凃親自領兵,去往邊疆的消息。
那天季嬋一夜未睡,睜著眼睛思考到天亮,明明才來到京城一個多月,怎麼就相隔萬里了呢。
季凃走後的第二天,季嬋偷偷換上宮女的衣服,找到了御花園一處安靜的林子,坐在樹下面發呆。
宮中皇帝比樹換的還勤,妃子也沒有幾個,宮女們更是不可能隨意亂跑,以防衝撞了貴人,所以這裡真的很安靜,和她的寢宮截然不同的安靜。
她看向灼灼開放的桃花,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樹葉被風吹過的簌簌聲音了。
「我想回家。」
季嬋呢喃著,雙手抱著膝蓋,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
「我不想待在宮裡,這裡一點都不好。」
「確實,我也這麼覺得,宮中最是無趣。」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季嬋一跳,她連忙擦乾淨眼淚,站起來戒備地四看。
「誰?」
不遠處假山旁站著一個男人,穿著侍衛服,衣襟扯得凌亂,束起的高馬尾也歪歪扭扭,慢條斯理地向她走來,還懶洋洋的打著哈欠,狐狸眼霧蒙蒙的,精緻的就像是妖怪。
季嬋後退了幾步,看向他的眼神越發警惕了。
來人沖她歪頭笑了笑:「不要那麼害怕啊,我和你一樣,都是在宮中當值的,說起來我們還是同僚呢。」
「我先走了。」
「等等,你把我吵醒了,總要道歉吧。」他見她真的後退就要離開,下意識伸手就想拉她,伸到一半才反應過來,這樣的舉動太冒犯了。
季嬋沒有注意到他就要縮回去的手,本來偷哭被發現就已經很丟臉了,現在看他伸手更覺得不耐,連忙後退幾步,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桃花樹低矮,樹枝向外延伸的很遠,她急急忙忙地後退,本就貼的很近,結果這麼一轉頭,直接被掛住了頭髮。
季嬋:「……」
眼看那陌生男人捂著嘴憋笑,她沒吭聲,伸手就去扯頭髮。
但是桃花枝從頭髮裡面穿過去,正好呈現一個向上的月亮形狀,扯是扯不下去的,樹枝奇奇怪怪的凸起緊緊勾住頭髮,一用點力氣就扯的頭皮發疼。
於是,扯了半天,樹枝沒有扯下來不說,頭髮還亂糟糟的。
季嬋氣喘吁吁,也不想扯了,剛打算直接把樹枝掰斷,陌生男人就走到了她旁邊。
「我幫你吧,說句謝謝就行了。」
季嬋猶豫了一下,想著反正現在在這人眼裡,他就是一個不知名宮女,也不存在什麼丟臉不丟臉的說法,而且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再見,於是就點頭答應了。
莫卿安笑著伸手,一個用力把樹枝掰斷,但是這樣還是拿不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反正就是那麼很耐心的一小撮一小撮頭髮地撥開,只要看到她微微皺眉,就下意識的放輕力度,用他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姿態,小心翼翼的怕扯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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