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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9:01:13 作者: 青橘一枚
一個皇帝,九五之尊,竟然淪落到稱呼一個外姓人為「名義上的父親」,這是多麼可恥的一件事啊!
坊間傳言:攝政王偏愛□□,就喜歡搶別人的老婆。好好的黃花閨女送到他床上都呆不過一晚,只有別人家裡的老婆,他才瞧得上,捧在手心裡愛得死去活來,就像那個藏禁庭深處的太后……
每每聽到戲文里這樣的唱詞,葉惟昭都會哈哈大笑,跟旁邊所有人一起看得津津有味,看那個倒霉巴拉的攝政王又去搶哪戶人家的妻子了。就像戲文里演的是別人,跟他葉惟昭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誰又能知道,在攝政王的夢裡,每天都會念叨的,是哪一個令人心碎的名字……
……
在回程的路上,葉霜乏了,一大早就出門採買,到晚上都還沒有回去,可不得乏?
葉惟昭瞥見一旁座位上疊著兩塊絨毯,便一隻手拿起一塊來問,哪一塊是霜兒你自己用的?
葉霜笑,說這毯子都是我出門的時候用,若是有人一起,便分一塊給別人用,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塊是只屬於我自己的。
葉惟昭對這樣的回答不滿意,把被自己攆出去的紅蕎又給叫了回來,問她自己手上這兩塊絨毯,哪一塊是葉霜用的。
葉霜對葉惟昭這樣偏執的行為感到不解,好在紅蕎記性好,她告訴葉惟昭這一塊是霜姑娘用的,那一塊是王公子用過的。
葉惟昭滿意了,點點頭讓紅蕎把王希禹用過的那塊毯子給帶回去好好洗洗,並提醒紅蕎走了就不用再回來了。
葉霜靠在軟凳上,冷眼看葉惟昭把紅蕎攆走,再關閉好門帘窗戶。葉惟昭把手上那塊只有葉霜用過的絨毯抖抖開來,彎腰就給葉霜蓋在了身上。
「你眯一會兒吧。」葉惟昭說,「今天折騰這麼久,肯定累壞了。」
葉霜點點頭,再也說不動話,靠在身邊的窗欞上,便閉上了眼。
也不知睡了有多久,葉霜睜開眼睛時看見葉惟昭正透過顫動不休的馬車門帘,望著車門外的景色發呆。
葉惟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臉上的神情很嚴肅,帶一種令人膽寒的肅殺,那是葉霜從來沒有見過的。
葉霜原本剛一醒來就想叫葉惟昭的名字的,但看見他這樣一副陌生的樣子,又不捨得喊了,就怕叫他回了神,他便又把那面具戴上,葉霜已經不稀得看了。
葉霜躲在絨毯的底下,不錯眼地盯著葉惟昭的臉看。她猜葉惟昭究竟在想什麼,才會露出現在這種表情。
葉霜不是葉惟昭,當然猜不出來對方究竟在想什麼。葉霜只是葉惟昭生命中很短一段時間裡的匆匆過客,葉惟昭走過的路葉霜幾乎都沒有走過,葉惟昭見過的人,經歷過的事,葉霜也統統都不知道。
葉霜想,葉惟昭離開自己回京的那段時間裡,應該是有其他女人了吧?戲文里那些喜新厭舊的負心漢不都這樣的戲碼嗎?男人有了其他女人,便沒辦法傳信回家給自己的糟糠之妻了,畢竟這種事情也不好理直氣壯地告訴自己的妻子,寫信回去又該說什麼呢?所以還不如一直沉默裝死。
一想到葉惟昭也有別的女人了,葉霜心裡便一陣刺痛。
她非常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也會刺痛,可自己明明還曾經那麼努力地,想把徐菁菁給推到葉惟昭的身邊去。
葉霜閉上眼,試圖把自己心底里的那一絲刺痛給平復過去。她安慰自己,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再去掛念也是無用。至少眼下看來葉惟昭還挺自律的,犯不著為了那些莫須有的前世與他計較。
道理雖然是那個理,但是葉霜一想到自己深陷魔窟一般的王家,王希禹直接被婆婆楊氏給送去了鄉下,留葉霜一個人在濯淵塘的柴房裡。小產後葉霜的身體出現了異樣,卻缺醫少藥,連吃的都是紅蕎東奔西跑去哪一房的後廚里偷一點,搶一點得來的。
直到後來葉濟康把葉霜給接回了家,情況卻絲毫不見好轉。那時的葉濟康就像突然變了一個人,就像和王家人串通過一樣,葉濟康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葉霜死……
過去,葉霜認為是自己犯了「內亂罪」,十惡不赦當中的十惡之首,說的便是這個內亂。葉霜膽寒,心理壓力巨大是必然的,被婆家和葉濟康往死里治,她也不曾懷疑過什麼,都只當是自己的不是,淪落到今天純屬罪有因得。就連後來魂魄被鎖進了井底,葉霜也在天天懺悔,剖析自己的不是。
一直到今天,痛查真相的葉霜怎能不萬箭攢心!人生在世走一遭,身邊竟無一人值得她葉霜信賴?
不能控制地,葉霜躲在絨毯底下開始默默地流淚。從最開始的無聲哭泣,變到後來幽幽地啜泣……
突然,眼前一片天光大亮,葉惟昭揭開了蓋在葉霜面上的絨毯,看見了葉霜臉上縱橫漫延的淚水。
葉惟昭忘記了說話,他甚至連敷衍地問葉霜是不是做噩夢了都忘記了講,只那樣呆呆地看著她,眼底流出哀憫的光。
「我……我做了一個噩夢……」葉霜拿手拚命擦臉上那些擦也擦不完的眼淚,努力揚起嘴角對葉惟昭微笑,好把這件事給搪塞過去。
葉惟昭點點頭,卻不要葉霜把話講下去。
「我知道……」葉惟昭伏下身,把葉霜攏進懷裡緊緊地抱住。
「我知道的,霜兒,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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