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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9:01:13 作者: 青橘一枚
剛開始皇帝還不往心裡去,心說彈丸之地學就學嘛,只要不與我為敵就行。可伴隨朝廷每年陸續丟失的火器種類日漸繁多,甚至連笨重的虎蹲炮也能缺失,丹殿上的那位才終於坐不住了,他勃然大怒,下令撤查總督軍、各大衛所指揮使與兵部職方司的一大片人員。
東西丟了就丟了,哪有那麼容易找得回來?再撤查官員也於事無補,實屬無能狂怒,連亡羊補牢都算不上。
冷靜下來的皇帝終于思考了一下,他開始給幾個重點州府的都指揮使下達新的值守任務——嚴查海船、海商,嚴禁倒賣火器,違者斬!
眼下程烈做的便是這件事,他親手控制了海船出海的執票,關好了門,卻一直打不到狗。
部下給程烈遞過來一隻印籠,印籠已經破損了,是士兵們從院子後面馬廄的爛泥坑裡翻出來的。
程烈接過這隻印籠細細地看。
這是他的父輩祖父輩們用過的東西,難不成是前朝的老先生們來偷的這些火器?
程烈暗笑,知道這當然不可能的,死人怎麼可以復生?他招手喚來隨從。
「去!抬轎子去徐府,把副指揮使葉惟昭給本將抬過來!」
……
葉惟昭被轎子抬到了這所土牆院子外,他走下來,穿一件素色的廣袖棉袍,腰間系綢帶,手裡撐一根花椒木的龍頭拐。
程烈站在屋子裡頭看葉惟昭撐著那根龍頭拐走進院子,突然覺得眼前這幅場景有點眼熟——
上一次見到這樣褒衣博帶撐拐走路的是程烈的太爺爺,曾任先皇帝身邊的總督軍務大將軍總兵官,常自貶老而無用,五六十歲就撐一根拐走路。那個時候程烈才幾歲,看太爺爺昂首闊步在皇宮內殿行走,代表羸弱與殘缺的拐反倒成了裝飾,硬生生給他添一股引而不發的霸氣。
腦海里剛一想到太爺爺的樣子,程烈就立馬打住。
葉惟昭是葉惟昭,怎敢去跟程烈的太爺爺比?只不過葉惟昭身上那股子高視闊步的氣勢,不是一個剛成年男子能積累出來的,倒真有點那意思……
程烈目光沉沉看著葉惟昭走到自己身邊,葉惟昭給程烈行了一個抱拳禮,叫一聲將軍。
葉惟昭解釋說自己彎腰還有點困難,禮數不周,請將軍見諒。
程烈當然不會介意這些虛禮,只笑著問他怎麼還變嚴重了?都開始拄拐了。
葉惟昭一愣,似乎回過神來,提起手裡的拐就給扔到了一邊。
「其實也可以不撐的。」葉惟昭說,「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慘一點。」
「……」
程烈無語,笑著問葉惟昭,這是想討誰的憐憫呀?其實你裝也沒有用,今天還不是要被我給抬出來。
葉惟昭也笑,只不過那笑容里多了些不好意思,他擺擺手表示這個話題可不可以跳過?
「將軍你又不是不知道……畢竟不是自己的府,有時候裝一裝,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嘛……」葉惟昭這樣說。
聽葉惟昭這樣說,程烈摸著下巴哈哈大笑起來,臉上露出那種看破不說破的表情。他沒有再多問,拍拍葉惟昭的肩,叫他隨自己進去:
「你呀你呀!小孩子家家的,心眼還挺多……」程烈拿手虛點一點葉惟昭。
他想葉惟昭沒有必要賣慘給葉濟康看,關鍵葉濟康也不在江寧,除了賣慘給徐老太太看,另外的嘛——
只能是男人願意去花心思的人了。
程烈領著葉惟昭來到牆根一處空地前,他指著面前這塊空地對葉惟昭說,「這裡就是擱虎蹲炮的地方。」
葉惟昭低頭細細瞧了一會,便點點頭說,「是的,將軍的判斷沒錯,看牆上的泥印和地上的車軲轆印,的確很像一門虎蹲炮。」
程烈頷首,又往葉惟昭手裡塞了一個東西。
「惟昭看看這個。」程烈說。
葉惟昭低頭,看見手心一隻被壓扁的印籠。
「惟昭看了這個有什麼想法嗎?」程烈問葉惟昭。
葉惟昭盯著那隻印籠,很快就明白了程烈的意思:「將軍的意思是,這裡曾經是扶桑人私藏火器的倉庫?」
「你覺得呢?」程烈反問,他指了指葉惟昭手裡那隻印籠,「我記得現在已經不大有人用這個了。」
葉惟昭點點頭說,「將軍說得是,這玩意的確也只有扶桑人還在用。他們偷偷搞到了咱們的火器,想要運出去,可將軍您收了執票的審批權,扶桑人的船出不去,快憋死了。」
程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哈哈大笑起來,「你說,我要是現在重新發放出海執票,他們會不會立刻動身?」
葉惟昭默了默,問程烈要不要再等一等?
「咱們找了那麼久的東西都沒有找到,還以為完不成陛下交辦的差使了,今天他們就露出了馬腳!既然扶桑人把虎蹲炮運進了江寧城,那不正好方便了將軍您嗎?」葉惟昭說:
「要是能在城裡就把扶桑人給找出來最好,執票是最後一道防線,如若堵住了自然是好,怕就怕執票放了卻沒有堵住……一門炮就這樣沒了。」
程烈原本還有些急,聽葉惟昭這樣說,他也沉默了。
思忖良久,程烈點點頭,伸手拍拍葉惟昭的肩,「那麼……聽你的,咱們就再試一次?」
……
因為葉濟康去了京城未回,這段時間葉霜都去倚嵐園陪母親徐三娘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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