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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9:01:13 作者: 青橘一枚
    聽完三娘的話,徐老太太的眼睛紅了,望向三娘目光里的厲色瞬間收斂。她不準備再逼自己的女兒,只深深地長嘆了一口氣,似乎這樣,就能吐出胸中塊壘。徐老太太摸了摸三娘的手以示安慰:

    「沒事的,三娘,你不用自責。有娘在,你哥哥嫂嫂不會說什麼。為娘擔心的,倒是等我百年後,你與通判大人……」

    徐三娘沉默,眼底的傷痛狠狠刺痛了徐老太太的心,老太太說不下去了,只能再摸摸三娘的手:

    「沒事的,夫妻相處,總是要多看對方的好處,少計較對方的壞處。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看在女婿全心全意陪你這麼多年的份上,你也對他好點,不要再讓為娘擔心……」

    ……

    野馬盪,孟家莊。

    孟家莊位於野馬嶺的南麓,莊子坐北朝南,背有靠山,前有秀水,河流蜿蜒向東滋養著孟家莊的千里桑林。

    野馬盪少灌木,多桑林。又因此地陽光充足,少陰雨,景致與城市裡頗有些不同。此時江寧正值倒春寒,而孟家莊內的冬雪都已經化了,溪水潺潺,遠處可見山花點點,仿似已經迎來了春天。

    戌時已過,高大巍峨的莊門內依舊燈火通明,紅燭婆娑。侍婢們來往匆匆,挑燈的,端盤的,人來人往,忙碌不休。

    越過十數進的院子,便入了孟家莊的後院,與前院的氣勢恢弘不同,這後院的屋舍更是於恢弘之外多了幾分精妙與巧思,亭台水榭,錯落有致,層台疊嶂,直上重宵。

    梅香閣,正處山莊的中軸線上,坐擁方圓數畝的臘梅林,自入冬起,臘梅便逐次開放,整幢樓閣有如深陷臘梅的海洋,芳香四溢。

    此時的梅香閣內正在舉行一場非常重要的宴請,二十八面油光水滑的大門洞開,大殿四周守備森嚴。大紅燈籠高高掛,把偌大的三層重檐廡殿大樓映照得紅彤彤的。

    葉惟昭端坐高台的正上方,對面坐的便是此次宴會的主人,孟家莊的莊主孟長纓。

    台下有貌美的歌女抱琴淺吟低唱,婀娜的舞娘跳出了曼妙的舞姿。

    葉惟昭有一搭沒一搭地看台下的舞娘跳舞,與孟長纓你一杯我一杯地喝酒。今天是葉惟昭第一次見孟長纓,也是葉惟昭第一次在孟家莊與孟長纓喝酒。

    還是孟長纓主動邀請葉惟昭來喝的。

    孟長纓養蠶的,自然也販絲綢。孟長纓名下光蠶農就有數百戶,超過了一千人。

    孟長纓僱傭這些蠶農不光養蠶,也織錦。作為寧州最大的絲綢商,孟家的絲綢不僅送中原各地市場上賣,還遠銷重洋,包括南詔與東瀛。

    今天孟長纓找葉惟昭,也是想讓葉惟昭幫他一個忙,這關係到孟家的綢緞,還能不能順利遠銷海外,他的孟家莊,還能不能繼續輝煌。

    眾所周知,程烈來江寧任都指揮使,是帶了任務來的。

    彼時中原帝國造船業發達,因而海外貿易也興盛,給中原的商人們帶來無限商機的同時,也帝國帶來了不少隱患。有些隱患已經不止局限於商業,而是在包括國土安全在內的更多領域,對當朝皇帝的皇權江山,開始造成影響。而程烈此番來江寧,要做的正是「維商」。

    皇帝讓程烈來「維商」,做的便是要消除這些不討皇帝喜的隱患,當中涉及不規範的海外貿易行為,包括囤積居奇或操控涉及民生的物資與產業,買賣不應該買賣的東西。

    另一方面,也不能堵了老百姓們的出路。畢竟寧州臨海,有不少船商漁民是靠海生活的,維護好寧州的海路,不僅是為皇帝,也是為了寧州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

    近兩年寧州地帶的海匪有些勢起,不僅騷擾近海漁民,也開始對寧州的社會秩序帶來不好的影響。當中就不乏許多番邦人士——尤其扶桑人。

    針對這些四處橫行搗亂的扶桑人,程烈出台了一項「禁海」令。這條禁海令並不是要封鎖寧州海域,禁止一切海上貿易,而是要求所有進出寧州港口的船隻,都必須要有他們都指揮使司頒發的一道出海或入海執票。類似於百姓們離開寧州去外地,或外地的百姓來寧州,都必需要持有所屬衙門的路引。只不過路引是用在陸地上的,程烈的執票則是用在海上的。

    而且程烈的出入海執票還是很難申請的,需要出海的商人或想要入海的番邦,都需向程烈提起申請,詳述自己出海或入海的時間,出海或入海要做什麼,以及完成這項任務所需要的時間。時間一到,執票即失效,若執票人再於當地滯留,一律視作海匪予以抓捕。

    孟長纓是做生意的,與南詔、東瀛都有非常廣泛的聯繫,生意關係也是人際關係的一種嘛,哪有事情一辦完,就立馬拍屁股走人老死不再往來的?

    所以孟長纓覺得程烈的這項禁海政策,給孟家的產業帶來了諸多限制,有一次就因為他家的一條船晚了一天回來,就被程烈的人當海匪給扣了下來,讓他又花了快一千兩銀去四處找人疏通關係。

    孟長纓一直想找到程烈身邊的某個點,可以撬開纏在自己脖頸間的這道桎梏。

    而年紀輕輕的葉惟昭,就正好是孟長纓找出來的那個點。

    第39章 為引

    葉惟昭與孟長纓不熟,第一次見面也不知道應該聊些什麼,更何況還是來孟長纓的家裡聊。

    葉惟昭是來當客人的,並不需要因為這種事情而尷尬,他不知道聊什麼,孟長纓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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