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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9:01:13 作者: 青橘一枚
    「南無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小鬼惡靈統統退散……」葉霜快哭了,嘴裡一邊念叨著一邊開始解衣裳。

    她先把身上裹的葉惟昭的袍子脫下來,鋪在身旁的大石頭上。袍子很長,葉霜把袍腳捲起來扎腰上才穿穩當,脫的時候自然也得舉老高才把衣裳給穩穩掛上那石頭。

    剛解完裡層的濕衣裳,身後吹過來一陣冷風,似乎有什麼冰冰涼的東西掃過葉霜的大腿。

    葉霜倏地一哆嗦,轉過身。

    自然什麼也沒看見。

    後背隱隱有冷汗冒出,葉霜伸手去撿自己最開始鋪石頭上的那件葉惟昭的外袍——觸手儘是冰涼的石頭。

    葉霜一驚,跟個鼴鼠似的趴那石頭上一寸一寸地找。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件唯一的乾衣裳不見了,石頭上儘是葉霜剛脫下來的濕衣裳!

    「南無阿彌陀佛,怎麼回事?南無阿彌陀佛,怎麼回事!」葉霜哆嗦著,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在那石頭上嗅。

    「怎麼回事?南無阿彌陀佛……」

    「啊——!救命啊!」葉霜突然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嚇得遠處的葉惟昭手一抖,差點把魚給扔進火里。

    葉惟昭循聲看了過來,無聲又利落地放下手裡的魚,拔出腰上的刀。

    他拿著火把提著刀悄聲走到大石頭的旁邊……

    火把杳然熄滅,黑暗中,傳來男人憤怒的低吼:「你蹲在這裡幹什麼!」

    是葉惟昭把那火把給扔進了遠處的石頭堆里,轉身要走又因為沒注意到那塊巨石上凸起來的棱,一腳撞上去痛得他齜牙咧嘴。

    「嗚嗚嗚嗚……」黑暗裡,傳來葉霜悲愴的哭泣。

    「鬼……有鬼……」

    ……

    葉霜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葉惟昭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

    在葉惟昭的幫助下,葉霜最終摸著黑找到滑落地上的乾衣裳,並成功穿上了它。

    因為袍角太長,葉霜走路不穩差點絆倒。

    葉惟昭也沒什麼憐香惜玉的打算,只舉著一根垂死掙扎的火摺子,隔得老遠示意葉霜可以把衣角打個結。

    葉霜照辦了,正好把腳踝給包得密密實實。她點點頭對葉惟昭表示感謝,要是沒有他的幫助,葉霜就算沒有被淹死今天晚上也得被嚇死。

    或許是葉霜那狼狽的樣子觸動了葉惟昭,又或者葉霜真誠的道謝打動了他,臨走的時候葉惟昭替葉霜收了留在石頭上的濕衣服,並提醒她小心腳下。

    火摺子的光不夠明,葉霜怕摔跤,但看起來葉惟昭絲毫沒有扶她一把的意思。

    就在葉惟昭擦肩而過的時候,葉霜鼓起勇氣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好在葉惟昭並沒有拒絕。

    歷經波折,葉霜終於成功回到石頭灘,葉惟昭在火堆旁支起來一個衣架,把葉霜換下來的濕衣裳統統掛了上去。

    兩個人一邊圍著火堆吃烤魚,一邊商量明天的安排。

    葉惟昭要葉霜對徐家人說是她迷上了采山裡的菌菇,所以走迷了路。

    葉霜自然應下,她知道這是葉惟昭怕葉濟康怪罪。兩個人失蹤了一整夜,指不定現在的徐家已經怎麼鬧翻了天。

    葉霜告訴葉惟昭不用怕,「我會把哥哥撇乾淨的,祖母最相信我的話,我說什麼她都會聽。」葉霜望著葉惟昭的背影笑眯眯地說。

    葉惟昭正在火堆邊跪著往地上鋪乾草,聽見葉霜這樣說,便轉過頭來看著她:

    「我知道,這世上就數你最會騙人。」

    葉惟昭的嘴角掛一抹笑,卻絲毫不達眼底。

    葉霜一噎,知道葉惟昭意有所指。

    她正色,站起身來走到葉惟昭的身邊規規矩矩地給他行了個大禮:「霜兒在此給哥哥道歉,請哥哥原諒……」

    聽得此言,葉惟昭的臉色總算放柔和了些。他指了指地上鋪好的草,告訴葉霜今晚她只能在這裡將就一晚了。

    「火把夠燒一夜,既可以驅寒還能嚇走野獸,留在這石灘上過夜,好過其他地方。」葉惟昭說。

    葉霜點點頭,依言躺下。

    臨睡之前,葉霜抬頭看著火堆旁的葉惟昭,叫他也早點休息。

    葉惟昭就在那火堆旁坐著,示意葉霜自睡,不用管他。

    火光閃爍,照在葉惟昭的臉上,映出他濃密的眉。他低頭,長長的睫毛便在他的柔和的臉頰上投下一片跳躍的陰影。

    就這麼一瞬,葉霜發現了葉惟昭與葉濟康一樣,藏在眉宇之間的那一抹憂鬱。

    「哥哥跟爹爹一樣,都是濃眉大眼的那種好看。」她在心底里這樣想。

    可葉霜卻不一樣了,沒有濃眉,也沒有大眼。葉霜天生一對兒柳葉細眉,微挑的丹鳳眼,葉霜最憎惡的二舅房裡那個妾就曾嘴碎地說過,葉霜長了一雙狐媚子眼,專門勾男人用的,這以後啊,多半不是一個省油燈!一點都沒遺傳到三姑爺的那種正氣臉。

    一個伺候人的妾,居然有臉這樣踏謔一個小女孩,葉霜覺得這樣的人很沒有道德。

    好在葉霜不往心裡去,畢竟爹爹都從來不在乎葉霜的長相正氣不正氣。

    葉霜心下愉悅,咧開嘴自顧自笑得開心。她轉過身去,面朝黑夜閉上了眼睛……

    ……

    經過這山間一夜,第二天早上醒來的兩個人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麥芒對稻尖、砍刀遇斧頭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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