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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55:18 作者: 韓金書
    太后對蘇茉爾說:「你去將含含叫來,我有事情與她說。」

    含璋來了,太后親熱的將人牽到身邊來坐著:「好孩子,我和皇上雖將你護著,卻也知道,你這孩子聰慧細膩,是能幫襯他的,也能解我的心事。」

    「這一樁事,我支持你與福臨放手去做。只是宮裡宮外的議論太多,我怕是不能在行宮久住。宮裡不能無人。你們在行宮隔離種痘,我便回宮去,替你們看著紫禁城,坐鎮京城,也瞧瞧這天底下,有哪個是不安分的。」

    太后要回宮,自然也要將孩子們帶回去的。

    「含含,你放心,我會好好護著歲歲的。只有我回去了,這宮裡就安靜了。」

    含璋輕輕點頭:「額娘的意思,我明白的。」

    太后回去了,宮裡的主心骨有了,那些個小人,也就不敢隨意蹦躂了。

    太后握著含璋的手:「含含,你與福臨,要好好的回到我身邊來。」

    含璋道:「額娘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

    掌燈時分,內室里亮若白晝,太后手邊的燈燭閃了燈花,太后輕輕嘆了一聲,倒是拿起手邊的小絞子,把裡頭的燈芯剪了剪。

    因含璋要來,屋裡的冰鑒也抬到外頭去了。

    太后倒是不熱,幾個涼扇放在那裡緩緩的轉悠著,太后想起舊年舊事,一些舊話,心中卻好似攏著百年不化的寒雪,只有在望向含璋的時候,心裡才緩緩流淌出一點暖意。

    「那還是早些年的時候。多爾袞還在,福臨尚未親政。那個時候的皇帝,就像是一隻受傷了的小獅子,身心各處到處都仿佛在流血,傷口卻遲遲不能癒合。他越凶,就越容易受傷。我央湯若望給他看一看。你知道湯若望與我說什麼嗎。」

    太后眼中似有淚光微閃,「他與我說,福臨太過凶戾,恐怕傷及自身,要是還這樣不管不顧下去,恐怕是活不過三十歲的。」

    那些年境況不好。太后心想,他們母子能活下來,著實不易。

    第81章 託付

    相信湯若望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原本他是受多爾袞重用的人, 不該得到太后及皇上這樣的信任。

    可他這個人是真有本事真有能力的。對待這樣有能力的人,太后一向都是摒棄成見讚賞有加的。

    更何況,太后有一回病了, 太醫院束手無策, 吃了多少藥都不能立時見好, 是問到了湯若望的頭上,湯若望為她在主前祈禱, 說是靜心養上三五日, 什麼藥都不用吃,自然就能好了。

    太后照做了,然後五日過後, 當真康泰如初。自那個時候開始,太后就對湯若望另眼相看了。

    滿洲本就有自己的信仰,入關以後,也在宮中尊崇的。

    太后對湯若望所說的那個主, 並沒有那麼的感興趣, 她感興趣的是湯若望這個人。她當然不可能去信主, 也不可能讓一國之君去信主。

    卻也不妨礙,朝廷給湯若望一些地位, 讓他的主在大清有一席容身之地。

    太后真的就相信湯若望能夠不藥治癒疾病麼?這也未必。但太后賞識湯若望的聰明。跟這樣一個聰明人打交道,自然也是愉快的。

    大清的太后與皇上, 甚至是宗室,不能太過於依賴自己的信仰了, 總得再多出點什麼來, 叫人看著眼花繚亂的, 才不至於被人控制。

    湯若望是真心侍奉她與福臨的,不管他的目的如何, 他的本心是真的對她對福臨赤誠一片的。

    他對福臨的判斷,也與自己對兒子的判斷是差不多的。

    這令太后心中為此隱憂數年無解。

    含璋倒是聽說過這個事情。其實就她自己私底下的推斷,這個病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感冒而已,至於數日吃藥都不好,也是正常的事情。

    靜心養了幾日不吃藥反而好了,這也是正常的。一般來說,感冒要想長久的不好,也是很難的。

    湯若望靠著這個事情,在京中站穩了腳跟,不只是在太后這裡,還有京中的大人貴婦們,都是這樣贏得了對他的信任。

    含璋想起乾清宮的那個小隔間,還有湯若望宅邸里那個被封存起來的房間,那些被福臨翻看過無數遍的佛門典籍和書冊。

    還有曾經經歷過的布木巴阿如娜姐妹倆的瘋狂。

    還有福臨至今在床榻之上的『凶』。

    她都能從中隱約窺見福臨少年時所經受的那些日子。她當然能理解湯若望的話,也相信湯若望的判斷。

    福臨少年時的情緒太壓抑了。環境和處境也都不好,他養成的性子自然也是不大好的。他會有那樣的心理狀態和行事作風,甚至顯現在他床笫之上的癖好,這都是有跡可循的。

    一個人長久的受到壓抑與屈辱,有那樣暴躁輕狂又任性的性子,又明白自己是帝王,需要壓抑那些瘋狂的念頭,將一個尚待完善的大清修整好,同時又對自己寄予了厚望,希望自己能做好這個皇帝。

    瘋狂的同時又在深刻的自省著,反覆的審視自己的傷口,嘔心瀝血廢寢忘食的補足著從前落下的帝王課程,內外交困之下,身心怎麼還可能是完好的呢?

    照著福臨的那個熬法,熬到三十歲,就真的是枯了,也熬幹了。

    怎會不生病?即使不是重病,數年沉疴,也足以讓人殞命的。

    含璋望著太后沉沉的眉眼,燈下她的眸光一如既往的平靜從容,可話語之下,卻掩藏著一顆並不平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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