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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55:18 作者: 韓金書
大約是含璋瞧的太明顯了,下一瞬,她就感覺到福臨捏著她的手,湊近了問她:「含含瞧什麼呢?」
他似乎是不高興了。
含璋可被他知道是在看別人。直覺福臨會逮著機會不放過她,便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轉過頭。
挽著他的胳膊,軟聲問他:「皇上要帶我見誰呢?」
福臨牽著含璋的手,帶著她輕車熟路的往教.堂深處去。
這裡既是湯若望傳.教的地方,也是他生活的地方。
在後面,便是早年間太后賜給湯若望的宅邸。
福臨噙著笑,牽著她在這綠樹成蔭的花園中穿行,一路上分花拂柳,他還只顧著與她說笑:「去見個含含這些時日心心念念在意好奇的人。」
心心念念?含璋還不懂。
心思一落在在意好奇這幾個字上,含璋福至心靈,忽然就明白了:「皇上是說孔格格?」
福臨含笑不語。
與含璋走到花園深處,含璋就見到了一排廂房,那廂房似乎是客房的裝扮,裡頭布置的都還挺好的,叫福臨領著,走到了盡頭的那一間,瞧著那雕花的玻璃窗,福臨才笑道:「這兒是朕和太后住過的地方。」
「早幾年出宮到這兒來,朕與太后曾在這裡住過些時日。」算算日子,最近一回福臨再來,好像已過去大半年的光陰了。
在福臨親政之前,他和太后來這裡住過。福臨親政之後,太后來這裡要少些,福臨倒是一年裡會來個幾次。
難怪了。含璋方才就看見,前頭有兩間似乎是臥房的地方被鎖起來了。透過雕花的玻璃窗瞧裡頭,東西都被黃布給蒙上了。
現在想來,是太后住過,不可再有人去蒙塵,自然是要保護蒙起來的。
福臨牽著含璋進去了,屋內有人候著,見他們來了,立時跪下給他們請安。
「皇上吉祥。皇后吉祥。」是個清越低沉的女聲。
含璋從旁走過,再同福臨一道在主位上坐下,孔四貞垂首跪在那裡,她瞧不見她的模樣,只看見孔四貞一身素白男裝,身形清瘦。
福臨顯然是早就約好了孔四貞在此見面的。他和湯若望都說孔四貞是客。
福臨又說,與孔四貞脾性不和,也不是在一起過日子的人。他們也沒有什麼私情。
可聯想起孔四貞的身份,又想著定南王舊部如今四散在廣西,定南王府如今就只有孔四貞一人足以支撐門庭。
含璋總覺得福臨約她到這兒來,不是什麼私情,是要談論國事。
可他們要談論國事,帶著她在身邊的意思是?
含璋瞧了瞧福臨,福臨正抬手叫孔四貞起身坐下,趁隙看了她一眼,眸光溫柔,含璋就想,該不會是福臨怕她事後知道他們見面吃醋,所以特地帶著她來的吧?
瞧福臨那個模樣,含璋越來越覺得自己所想的沒錯。
什麼來看看他的心。他可真是溫柔體貼呀,帶著她出來,怕她吃醋這事兒,都乾的如此的清新脫俗。
含璋真不知道是誇他自覺,還是誇他心眼多了。
在他眼裡,她這個皇后就這麼愛吃醋呀?
那她是分時候分人,也不是什麼醋都吃的嘛。
孔四貞坐下後,含璋才瞧清了她的長相。
若單論長相,十六歲的孔四貞其實是很漂亮的。她是王爺之女,和京城裡滿八旗那些王爺貝勒府上的格格是不一樣的。
那些女孩子,多少有些驕矜之色,是滿洲格格都有的氣質。
孔四貞是純粹的漢人家的姑娘。編入漢八旗,可根兒上,她終是南邊來的姑娘。
身量清瘦。是個纖細的體格兒。
可家逢巨變,定南王孔有德自盡,留下她和幼弟從屍山血海里逃出來,一路上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險象環生,才能保住性命,又把父親的屍骨從南邊帶回京城。
這些個國讎家恨壓在孔四貞身上,血腥肅殺里走出來的姑娘,身上就多了股戰場上帶出來的堅毅挺拔,那是沾過血的人。
含璋看她一身男裝,束衣束袖,就想起太后先前和眾人說過的孔有德的事兒。
這樣的大變,打碎了孔四貞身上的女兒香,將她硬生生的塑成了個背負王府將來的繼承人。
孔四貞右耳後頭有一道巴掌長的傷疤,似乎是利刃所劃,現在雖然癒合了,但一看那傷疤就是深可見骨,只怕疤痕是很難再去掉了。
含璋見到這個,不免有些心疼。這傷若是再偏一點點傷到動脈,孔四貞就沒命了。
「你進宮去給太后請安,也不來見朕。朕只好叫你來這裡。一別經年,朕想,朕應該和皇后一起,見一見你。」
福臨目光幽沉,望著孔四貞的目光很沉靜。他也看到了孔四貞耳後的傷痕。
福臨想起,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孔四貞。
從前對於這個定南王的獨女,福臨好像是並不喜歡的。在他年少的時候,在他被多爾袞管制,不能隨意去慈寧宮見太后時。
孔四貞卻養在太后身邊,隨時隨地可以見到太后。在他被皇父攝政王壓制的時光里。
孔四貞卻是住在慈寧宮中備受矚目寵愛的定南王獨女孔格格,他又怎麼會對這樣的年月里所謂的這樣的『青梅竹馬』有感情呢?
但那已經過去了。
福臨在很多個層面上,都需要親自見一見孔四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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