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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身邊人似乎只有一人有這味道。
時南絮像只尋求熱源的貓一樣湊到了陸重雪的頸側輕嗅,然後笑了起來,輕聲喚他,「太子哥哥?」
這一聲呼喚,並沒能抹平陸重雪心頭針對拉蘇勒的怒火,尤其是在看到她兩頰泛紅的醉酒模樣時,心底深處的火苗噌地一下就竄到了最高點。
怒火攻心,再加上因為走得急了,膝蓋間傳來陣陣刺痛,這是早年即寒冬雪地上跪出來的舊疾。
上馬車的時候膝蓋刺痛,陸重雪一個沒站穩就要跪下去,卻還記得自己懷裡抱著時南絮,所以以自己做墊,抱著她摔了下去。
脊背磕到了什麼,讓陸重雪的臉色都蒼白了幾分,合著那雙鳳眼,生出了溫潤病弱的美感。
像是一株將要枯萎的文竹,然而渾身的血氣都凝在了眼尾的那顆紅痣上,妖異卻不祥。
這混亂間,時南絮不小心磕在了陸重雪的肩頭上,磕得她都有些懵,但倒是清醒了些,然後一垂眸就看到了臉色蒼白的陸重雪。
自己正跪在他腿上,是一個兩者面對面的方式。
時南絮捂著額頭,看到陸重雪這般蒼白如紙的模樣,忙湊近了幾分,「你怎麼了?」
陸重雪看著那張湊過來如畫的面孔,看著她手足無措擔憂地望著自己的模樣,額前沁著冷汗,心頭想著,龍庭門兵變那日他可真是鬼迷了心竅,就該一早就將她送遠些,此生不復相見最好,不然也不會惹得他如今心神不寧。
可每每真要下令了,陸重雪又如何說不出口,便想著留在京城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她也做不了妖才是。
陸重雪借著昏暗的視線,看著乖巧地坐於自己腿上,卻擔憂地看向自己的時南絮,呼吸緩了許久,才算是勉強將那陣刺痛壓了下去。
少女青絲披散於肩頭,如水中妖魅一般,卻不自知。
一抬手,陸重雪將她緊緊地扣在了自己的懷裡,埋首於她肩窩處深深地吸了口氣,鼻尖充斥的,都是和他一樣的冷香。
心頭躁動不安的怒火,這才漸漸消退。
已經清醒的差不多的時南絮惴惴不安地任由他抱了自己好一會,才細聲問道:「你好些了嗎?」
陸重雪鬆開了她,未曾回答,只是靜靜地注視著眼前人,似乎是在等她準備如何同他講拉蘇勒的事情。
時南絮被他這平靜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在袖中翻找了一會,摸到了一支黑檀木髮簪,便像獻寶似的遞到了陸重雪的面前,「我在逛夜市的時候,一眼便瞧中了這支簪子,因為這檀香味和你身上的氣息很像,所以我便買下了。」
陸重雪垂眸看了許久她白嫩的掌心裡躺著的那支黑檀木簪,久到時南絮的指尖都忍不住微微瑟縮了起來。
到這時候,陸重雪才無聲地轉過身去。
「替我綰髮吧。」
方才一通折騰下來,陸重雪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青絲也已經變得凌亂了許多,就連玉冠都歪了。
以陸重雪矜持守禮的性子,自然是不能容忍自己這般形容不整的模樣的。
時南絮猶豫了一會,靠過去,以十指為齒梳,細細地梳順了陸重雪滿頭青絲,再用黑檀木髮簪仔細束好。
陸重雪一直靜靜地坐著,任由時南絮梳理他的髮絲。
時南絮本以為這樣就算矇混過關了,誰知陸重雪哪裡是這麼容易放過她的性子,綰過發後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眨眼間顛倒。
令時南絮連瑩白的指尖都泛紅了的是她沒想到以陸重雪這樣矜貴守禮的性子,居然直接在馬車中便開始秋後算帳了。
纖纖五指攥著馬車的帘子,不由得繃緊了。
隨著馬車的車軲轆間發出一聲碰撞的聲響,陸重雪淡聲發問,端的是謙謙君子的溫潤姿態,「絮絮飲了幾杯馬奶酒?」
眼淚滑落,跌到了陸重雪赭紅色的披風上,時南絮哪裡記得具體多少杯,只記得自己和拉蘇勒搶酒壺的事情,可要老老實實是說一壺的話,陸重雪肯定會真讓她一壺都不夠喝的。
「不.......不記得了。」
「記不清了嗎?」陸重雪托起時南絮,修長的手指穿過微濕的青絲,很有耐心地溫聲說道:「可我進屋時,分明看到了一隻空了的玉壺和棄置於一旁的狼紋錦緞,那草原野狼莫不是還將其弄得溺了不成?」
時南絮眼睫顫了顫,撲朔迷離的,忙伸出手去捂陸重雪的唇,她哪裡聽得陸重雪頂著一張這樣光風霽月的清俊面孔,用清冽如泉的嗓音說出這等話來,而且忙不迭地否認辯駁,「未曾有過!」
說起這事,時南絮都從未想過這般的事,現如今回想起來,連腦袋都快搖成撥浪鼓了。
陸重雪見她這眼眶微紅的模樣,不再說什麼,只是臨近天明將睡過去的時南絮送回了宅邸。
而這一覺,時南絮直接睡到了夜裡才起來,剛坐起身就看到坐在榻邊的少年,穿了一身天青衣裙,披著雪色的斗篷,手上正把玩著那對時南絮還沒有完全做好的鹿皮絨護袖。
燭火熹微,柔和了他昳麗的眉眼。
是少帝陸君辭。
聽到榻上人起身的動靜,少年轉過身來衝著時南絮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夫子醒了,現今感覺好些了嗎?」
時南絮揉了揉頭痛欲裂的額頭,都有些記不清楚是何人送自己回來的了,只記得那人身上的冷香,「好些了,只是額頭還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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