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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以往每逢夜回,他就會憶起江家覆滅的那個血色夜晚,被拋棄送入皇宮的陰翳無時無刻不籠罩著他。

    指尖透過輕薄的裡衣,能夠感受到衣衫下蜿蜒粗糙的疤痕,還有源源不斷滲出的溫熱鮮血。

    時南絮掙扎想要收回手的動作,在觸碰到胸口那駭人的傷痕時停住了。

    她殷紅的唇張了張,卻不知該說什麼。

    能與他說什麼呢?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本該救走的人,就是他。

    這是劇情大綱里的信息,若是說出口,如何解釋。

    江慕寒垂眸看了許久時南絮臉上的神情,忽而引著她沾染了自己鮮血的指尖,抹在了自己的眼尾,遮住那顆淚痣,如墨筆勾勒出的鳳眼半闔,眼角已是濕了。

    時南絮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指尖觸碰到了他滾燙的淚,幾乎能夠灼傷人的溫度,燙得時南絮指尖都抖了抖。

    他就這般俯身,以如此易碎的可憐模樣,含淚求道:「嫂嫂便是憐惜幾分我,也是不肯的嗎?」

    江慕寒這聲問不似前面的難辨悲喜的語氣,時南絮能夠清晰地聽出來他很傷心,是一種被萬人拋棄,無人願意施捨他幾分善意的悲戚。

    時南絮下意識地抿緊了唇,指尖微微蜷縮了起來,不敢再碰到他眼尾的淚。

    還沒等她想好該如何回答他,江慕寒卻是已經鬆開了緊握著她手腕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每咳上一聲,他臉上的脆弱蒼白之感就愈發濃了。

    那種大病初癒的靡艷,是一種驚心動魄燃著壽命換來的艷麗。

    當看到江慕寒指縫間露出的猩紅血液時,時南絮終究是反應過來了,有些踉蹌地下了床想要去喚來人照顧他。

    卻在擦過江慕寒身畔的時候,被緊緊地攥住了手腕。

    他握著的力道極大,讓時南絮難以前進半分,卻又不至於讓她手腕疼痛。

    此時的江慕寒已經咳血到蜷縮在了榻上,大紅的錦緞被他的血染出片片深色,悽厲到有些殘虐的美感。

    「求你......絮絮,求你別走。」江慕寒似乎因為胸口的傷和病痛有些神志不清了,握著她的手腕,口中不斷滲出殷紅的血跡。

    時南絮無措地站在了原地一會,最終放棄了出門尋人的打算,坐在了床沿,尋了帕子打濕後仔細地擦拭乾淨他唇角的血,溫聲地哄他,「我不走。」

    過了好久,江慕寒咳嗽到劇烈起伏的胸膛這才漸漸平復下來,他掙扎著坐起身,眼下是病態的紅暈。

    時南絮忙伸手扶著他坐起,抬手要去擦他額上薄薄的冷汗,卻被偏頭躲開了。

    倚靠在床榻邊的江慕寒側首,看向窗外臘梅枝頭的新芽,眼睫輕闔,語氣輕得幾乎要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若是被帶走的是我,你也會像對待阿兄一樣,待我嗎?」

    他就這般輕聲地問了一句。

    時南絮沉默了,徐徐收回了自己拿著錦帕的手。

    自然是會的,因為在孤劍山莊恬靜的歲月,屬於長樂的影衛身份,包括長樂這個名字,本來就是他的。

    恍惚間,借著熹微的燭火看他,燭火朦朧的光暈模糊了江慕寒的臉側,看上去和長樂是一樣的。

    可是當他臉上沒有那種陰鷙溫柔之色,只是清清冷冷沒什麼表情地坐於一隅時,就像是將被風雪掩埋的枯樹。

    長樂從來不會出現這樣的神情,更多的時候,長樂都是被自己逗弄得耳尖發紅,不自然地戴上銀紋面具。

    不會像江慕寒一樣,是無了生機的枯木。

    一種難言的情緒漫上了時南絮的心頭。

    不該是這樣的,江慕寒是不該這樣的。

    就算原劇情里,江慕寒被自己撿走了,他的兄長江念遠.......也是被武林盟主救走,收作養子,成了溫潤如玉的莫家堡公子。

    而不是如江慕寒一般,被擄奪到皇宮裡,成了如今民間臭名昭著的東廠閹人。

    即使時南絮不常打聽那督主的事情,也能夠聽到百姓們對他的唾棄。

    在孤劍山莊的一切,是江慕寒的。

    「嗯。」

    時南絮輕輕地應了一聲,忽然握住了江慕寒冰涼的指尖。

    上面的血漬有些已經凝結了,觸摸起來的手感有些粗糙,時南絮就這般安安靜靜地用帕子細細擦乾淨江慕寒手指上的血。

    待到完全擦乾淨後,時南絮起身跪坐在床榻邊緣,伸手摟住了江慕寒的脖頸,就像在把他認錯成長樂時一樣,抱著他。

    「如果當年帶走的是你的話,你會成為我的影衛,有一個寓意很好的名字,我會待你很好很好。」

    被突然抱入少女馨香溫暖懷中的江慕寒先是一愣,但抬起的手卻落在了她腰上,耳畔傳來她像是在唱童謠一般的輕聲絮語。

    時南絮就這樣輕聲地描繪著如果江慕寒入了孤劍山莊,會有怎樣平淡的生活。

    床邊的紅燭流淌下紅色的燭淚,已是燃了一半有餘。

    說了很多後,時南絮鬆開了抱著他的動作,捧住了江慕寒的臉,輕聲問他,「所以,這麼多年困在皇宮裡,你一定很痛苦很難過。」

    時南絮俯身,輕輕抵住了他的額頭,纖長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輕顫,「一定很辛苦吧?」

    忍受民間朝廷上下的辱罵,在宮中被貴人們肆意欺侮,明明是江家受盡寵愛的小公子,一夕之間卻成了落水狗一般的奴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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