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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言下之意,自然是會要了他腦袋。
嚇得四喜抖了抖,向來笑起來如麵團子的臉都煞白了幾分,忙不迭應道:「是,督主。奴才記下了。」
不過是串通說辭演戲罷了,這些在皇宮裡已是再常見不過的小手段了,四喜自然是知道該如何做。
夜半時分長樂回來了。
屋子裡的裝潢雅致簡單,還燃著淺淡藥香。
耳畔傳來了輕微的步履與地面摩挲而過的聲響,長樂身為影衛在時南絮身邊這麼多年,以往還能看見的時候,時南絮是沒有去仔細辨別過他的步伐聲響的。
但目不能視之後,時南絮就發現長樂大概是做影衛習慣了,腳步聲都很輕,當然也有可能是怕吵著她安睡了。
午間睡飽了的時南絮恰好因為睡不著,正坐在軒窗邊聽著窗外秋風拂過枝葉的簌簌聲響,手上在擺弄著小玩意。
江慕寒抬眼望去,就看到了少女瑩白手指間穿過的玉線絡子。
熟悉的腳步聲停在了自己的身側,時南絮仰首轉向江慕寒站著的方向,將手裡頭的一團玉線放到了一旁的竹籃子裡頭,伸手摸索牽住了他的手。
「長樂,你回來了?」
椅子上坐著的人眼前還纏著白色綢布,綢帶的光澤細膩,一看就是極佳的料子,還有梅花暗紋。
恰巧月色的清輝灑在她的臉上,垂眸看來,與多年前還要稚嫩幾分的面龐重合在了一起。
「嗯,我回來了。」江慕寒淡淡地開口,抬起手捏起一縷垂在她肩頭的綢帶,仔細地放到了她身後,還順帶著為她理好了鬢邊被秋風吹亂了的碎發。
就如同......白日裡阿兄對待她的姿態一般。
一碰到長樂的手時,時南絮有些意外。
手中牽著的手指冰涼,乍一摸著倒像是握了一小塊冰似的。
「長樂你的手怎麼這般涼?」指尖猝不及防地碰到這般冷的溫度,時南絮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而後便習慣性地用雙手攏住了他的手。
長樂常年練劍,而且身量高挑,手掌自然也是要比她的手大許多,偶爾牽著時南絮的時候,能將她的手整個握在手心裡頭。
有一回鎮上過年燈會,長樂就是這般握著她的手,在人群中穿行,天上飄了點細雪,不時會落在自己的臉上,有些涼。
長樂說這般被握著她,便不會走丟了。
想起他說過的話,時南絮不由得笑了起來,「秋夜裡頭帶了些寒霜,你出門也不曉得帶上披風,這不就將手凍涼了,若是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這是長樂時常念叨她的話,如今總算是可以丟回給他了。
受了教訓的江慕寒安靜地垂眸,看著時南絮雙手抱住了他的手。
手背指尖傳來她掌心的溫熱,順著指尖蔓延至體內的經脈,再順著血液流淌入心尖。
「習武之人,不會如此容易染上風寒。」
果然,又是這樣說。
時南絮氣得捏了捏江慕寒掌心,「就知道胡說!」
掌心捏人的力道根本不大,反倒像是沒什麼力氣的貓兒在撓人似的,惹的人掌心發癢。
被捏了的江慕寒漆黑的羽睫低垂,面色沉靜地注視著時南絮念叨著自己時翕合的紅唇,水紅色的似朱紅的莓果一般,靜靜地待人淺嘗。
莫名地覺著有些渴了。
幽深的黑眸流轉過碎光,轉瞬即逝遁入沉寂的黑暗。
門外守著的四喜聽著屋內若有若無的交談聲,心底不由得長嘆了口氣,面色憂愁。
督主這手冰冷的毛病,其實是是很早時候就落下的。
一個宮妃身邊的大宮女瞧著江慕寒好看,便想尋了他做對食。
督主自然是不願的,應該說督主因著皇帝那樁子事,對任何人的觸碰都是下意識嫌惡躲閃的,對這等床笫之事更是冷淡漠然。
就連有時候四喜不小心碰到了,江慕寒都會不由得閃身躲開。
那時正好是李大太監的乾兒子們厭惡著他的時候,為首的小祿子原本就想與那大宮女結對食,卻沒想到人家看上的是皮相生得這般不俗的江慕寒。
這小祿子自然是不平的,仗著自己先習了點武,冰天雪地里將督主推進了殿外結了層薄冰的水缸裡頭,還尋了塊石板蓋上,就揚長而去。
若不是恰巧那日四喜感覺身子有些不爽利,便換了班,讓康壽頂了他,自個兒回監欄院打算歇會。
路過水缸時聽到了古怪的敲打聲,一下又一下的,四喜正納悶著挪開了石板,瞧見裡頭有個人時險些嚇得暈過去。
仔細一瞧,可不正是乾爹新認下的乾兒子李寒衣嗎?
四喜一直知道李寒衣生得好看,如今落了水後,那秀氣細緻的眉目便愈發顯得如畫一般好看,青絲貼在蒼白的臉側,起身的時候,纖長的眼睫還抖下剔透的水珠子。
許是在這冬日冰水裡頭泡得太久了,臉色映著雪光近乎透明的蒼白。
年歲尚還輕的少年抬起手,扒著水缸邊緣就這麼默不作聲地如一條落水狗般爬了出來。
他抬手扒著邊緣的時候,四喜才發現李寒衣的雙手指節已是鮮血淋漓一片。
想來方才聽見的敲打聲......應當是他硬生生用手敲出來的動靜。
冬日裡頭還下著雪,水嘩啦的聲響讓四喜總算回過神來,他抖著身子看著渾身都泡透了的少年,忙跑去自己的屋裡拿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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