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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生辰?十月十五?

    長身鶴立於桂花樹下的江慕寒聽到這兩個字,漆黑如墨的眸子裡起了幾分波瀾。

    倒是沒想到兄長以江家滅門的日子做了生辰,想來是這麼多年來從未感遺忘過江家的血海深仇。

    只是.......

    心中陡然生出了絲絲縷縷難言的思緒,像是染了毒的銀針般細密地扎過,帶起了點近乎麻木的疼痛。

    十餘年來,從未有過人為他過生辰。

    這些年來阿兄就在如此溫和柔婉的姑娘身邊,以她悉心待人的性子,只怕是年年都會為他備好生辰禮,再笑靨如花地在月夜下贈予兄長。

    而自己蜷縮在了無人情的宮廷朱牆中,細數著每一樁每一件恩怨。

    如若自己被溫柔如水的嫂嫂撿了去,是否也會有人每年月圓之時陪著他過生辰,為他備下生辰禮呢?再喜笑顏開地柔聲問他是否喜歡。

    局外人。

    江慕寒心中莫名便想起了這個詞。

    此時此刻的他,正如一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靜靜地旁觀著她待兄長的好。

    長樂一抬眸,便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立於桂樹之下,如玉的臉龐雖是帶著笑,可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卻並無輝光。

    無端端地多了幾分落寞孤寂,與兒時阿弟尋自己去玩,卻被爹娘帶走的失望模樣分毫不差,像是被人遺棄的幼犬。

    「阿元,午間便留下來用飯吧?」

    思及此,長樂不由得喚了他一聲。

    收回思緒的江慕寒回過神,眼角眉梢帶了點笑意,卻無溫。

    「不必了阿兄。」江慕寒笑著,口中卻是拒絕了。

    聽著他在推辭,時南絮出聲勸道:「你且放心罷,今日聽阿元你來,我特地多做了些壽桃,便當連同你今年的生辰一起過了如何?」

    「好啊,恭敬不如從命,那便謝過嫂嫂了。」

    江慕寒亦是在笑,卻與方才有些許不同,倒像是含著綿綿情意的淺笑,這笑讓四喜都險些晃了神。

    四喜看得都愣神了片刻,他還從未見過督主這般笑。

    倒不是說這麼多年來督主都沒笑過,而是每當督主笑的時候,要麼是在詔獄中給罪犯用刑,要麼就是前往捉拿罪臣的路上。

    笑起來的時候,那是讓人膽寒發怵的,哪像此刻,如同初春湖邊碎冰聚攏,化開在湖岸邊。

    這一頓午膳,四喜頭一回看著督主居然吃完了這般甜的壽桃,也未曾嫌甜膩,只是在咽下的時候眉梢微顫了一下。

    四喜杵在一邊,心底不由得覺得有些古怪。

    督主吃這壽桃的時候,要他來說,怎得莫名有些像一直被冷待著的孩童得了顆鮮少有的糖塊似的。

    可督主,哪裡會是那等要討糖吃的稚童。

    午間用過飯後時南絮就有些睏倦了,被長樂守著才安穩睡下,睡前還不忘牽住他的衣角,溫聲道:「你那個故交,聽著感覺是個性格內斂不善交際的人,今夜晚膳也留他下來吧。」

    長樂垂眼看著已經昏昏欲睡的少女,抬手拂開她臉上微亂的髮絲,溫聲應答了好。

    在院中飲茶時,江慕寒輕淺地抿了一口茶,垂眸望著茶水的時候,都像眉目含情的姿態,他突然出聲問道:「阿兄,嫂嫂眼疾是生來便有的嗎?」

    長樂正練完劍,點下劈開了一片極其小的桂花,未曾立刻回答江慕寒的詢問。

    他靜默了良久,終究是隱去了魔教所為的情況,「不是,是後來歹徒用了藥所致。」

    按照酥雲所得的消息,只知要用皇宮裡的棠花清露才能治好,長樂請了許多郎中大夫為時南絮看過,那些大夫連是何緣故導致的盲症都看不出來,只會開些明目的藥,並無半分作用。

    江慕寒將手中茶盞擱置在石桌上,緩緩道:「若是阿兄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暗中請來宮中的太醫為嫂嫂看看,不知能否尋到療愈之法。」

    他說話的時候,定定地望著長樂。

    長樂眼帘微垂,看著自家阿弟臉上的神情,是真切的擔憂親友,不似作偽。

    酥雲同他說過宮裡的棠花清露似是與閹黨有關,再多的她也不清楚了。

    可若是當真於阿弟有關,他怎會看不出時南絮眼疾由來,此刻還問是否需要宮中太醫診治。

    長樂沉吟半晌,終究是問出了口,「阿元你可曾聽聞過棠花清露?」

    「棠花清露?」江慕寒秀氣的眉尖微蹙,思索了良久才道:「阿兄,此物可是宮中的藥?我略有耳聞,但也不知是否見過。」

    言語間,江慕寒蹙著眉看向四喜,「回宮後前去太醫院問問,可否知曉此物。」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四喜心都顫了一下,看著督主那眉宇間的疑惑之色,心中直念阿彌陀佛罪過,但面上卻半分不顯地回道:「是,督主。四喜記下了。」

    長樂嘆了口氣,「多謝阿元了,我只是聽聞棠花清露能治好你嫂嫂的雙眼。」

    江慕寒聞言瞭然地笑了笑,突然輕聲問道:「這便是那夜阿兄夜探皇宮的緣故嗎?」

    似是想起了什麼,江慕寒眸中多了分擔憂,目光落在他頸側,猶豫著詢問江念遠,「也不知阿兄你的傷.......」

    長樂不甚在意地用指尖撥開了些衣料,顯出了早已痊癒無痕的脖頸,「不過小傷,無妨。」

    在京城這段日子裡,長樂不是沒有打探過朝中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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