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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而他就如那爛泥里的病犬一般蟄伏了許多年,悄無聲息地織就羅網,將朝廷大權一點點侵蝕收入囊中,直至將那如夢魘般糾纏他多年的皇帝徹底廢了, 這些磋磨人取樂的藥才被盡數銷毀。
倒是沒料到還有些許流入了民間江湖上, 抑或是方子泄露出去了。
四喜自然也是看出來了的, 但謹記著江慕寒的吩咐, 低下頭一聲不敢吭。
他還記得那夜晚春大雨如注, 身著藏青色蟒袍的督主手執帶著血跡的繡春刀, 收了傘後閒庭信步似的走入了金寧殿中, 邁過了殿門前地上禁衛的屍首。
殿中的銅爐還燃著濃厚的龍涎香,濃郁的香味混雜著撲鼻而來的血腥味, 有些令人作嘔。
年過半百的皇帝驕奢淫逸了半生,哪裡見過這等血腥場面, 早已嚇得面如土色地癱坐在地上。
隨著督主每靠近一分,四喜就看著皇上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等到江慕寒行至他面前的時候,面有滄桑的皇上的臉色已經白到可以和白璧媲美了。
身段風流,眉目含情的督主極其耐心緩慢地纏好了腕間的菩提佛珠,末端的玉穗子輕晃。
而後江慕寒拂去了衣擺上沾染的柳絮,慢條斯理地蹲下身,瞧了皇上的臉半晌,忽而笑彎了眉眼和唇角,用太監那種細柔的語調緩緩道:「陛下可是嚇壞了?當真是令咱家心疼的很。」
明明笑得穠麗含著艷色,可卻帶上了幾分陰寒之氣。
話落,只見眉眼帶笑的督主抬腕,閃著寒光的刀刃順著龍袍金線繡龍的紋路一路而下,談笑間竟是生生挑去了污濁玩意兒的筋。
悽厲的慘叫迴蕩在偌大的金寧殿中,可門外守著的錦衣衛和太監們臉色卻未曾有半分波瀾,似是早已習以為常了。
座上穿著金龍袍的皇上痛到蜷縮成一團,血跡染紅了衣擺和寶座。
江慕寒起身退開兩步,似是怕那血污髒了自己的鞋履,淡淡吩咐道:「傳喚太醫院那幫老傢伙,好生照顧著陛下。」
「還未曾尋好儲君,可千萬別讓陛下去了。」
好生照顧四個字,語調幽幽,讓人頭皮發麻。
四喜應了聲是,就衝進了雨幕中直奔太醫院。
收回記憶的四喜垂首,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鞋尖和青石磚上落了的桂花。
朝中民間皆罵督主,只說是閹黨當道,施行嚴刑酷罰,實在是恐怖至極。
可督主掌權接手東廠西廠以來,那些貪污行賄的朝臣官員不知安分了多少,朝廷上下清明的很。
若是沒有那等嚴苛的酷刑,這些貪銀子早就貪慣了滿肚肥腸,如蛀蟲一般的官員們,只怕早就將朝廷送進火海里了。
而且四喜是清楚的,督主可不是.......他們口中的閹人。
督主善武,而且習得他只聽聞過,但未曾見識過的縮陽功。
雖然此事或許只有他知曉,督主淨身那日,是李大太監特地吩咐他前去淨身房通融關係。
淨身時常有體弱的太監熬不過去,當場便沒了命。
呈來檢查的自然是丟了命的太監的玩意兒。
有時候四喜也會羨慕督主,當初家中貧寒,爹娘連飯食都吃不上,於是只好含著淚將他送進了宮中。
在宮中做閹人受主子打罵,也比跟著他們餓死來得好。
要是當年自己同督主一樣會武功的話,不說聞名江湖,便是能去鏢局押鏢也是極好的。
又或者淨身時瞞天過海,年滿出宮後求娶對自己爹娘有一碗黍米之恩的青梅,自己一定會好好待她,靠著宮裡攢來的銀兩,夫人肯定是不會受苦的。
雖然不能錦衣玉食,但是自己會把她捧在心尖上待她好。
哪會像現在一般,連看上小青梅一眼,瞧瞧她日子過得好不好,都得遠遠望著,生怕驚擾到她,壞了她名聲。
如今的他,哪裡是當年的傻小子呢,只是個沒了根的奴才罷了。
發覺自己越想越不像話了,四喜恨不得堵住自己腦子裡紛亂的記憶。
若是哪天督主知曉了自己心中所想,只怕是會讓他的腦袋應聲落地。
這般想著,四喜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了。
一眼看破後,江慕寒只是不動聲色地收回了目光,朝著時南絮微微頷首,「嫂嫂,我名李寒衣,小字......阿元。」
「若是嫂嫂不介意的話,與長樂兄一同喚我小字便可。」
江湖兒女向來沒那麼講究繁文縟節。
時南絮聽了他的話,自然也是不推辭了,輕輕地喚了他一聲,「阿元。」
只是,方才一晃神的時候,朦朧的視線里瞧見的黑影,身形倒是與長樂有些相像,不過習武之人,身形大多如此高挑勻稱,不必少見多怪了。
矜持守禮的溫婉姿態,卻讓江慕寒揉捻佛珠的指尖微頓,心底無聲地輕笑著。
長樂在一旁看著二人的相處,弧度溫潤的鳳眼微斂,掩去了些許思緒。
方才的古怪之感大抵是他的錯覺罷。
阿弟這些年在宮中遭了如此多的罪,一時不會與親人相處也是情理之中。
長樂走到時南絮身邊,牽住了她的手,溫聲問道:「怎麼在廚房裡頭,是要做什麼?」
聞言,時南絮不由得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抬手循著方向將錦帕上的麵粉點在了長樂臉上,「自然是給長樂做生辰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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