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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甚至在他意識回籠之前,手上就已經有了動作。
手中的杯盞瞬間飛了出去,但在看清來人後,江慕寒眸中的殺意淡了不少。
於是那飛來的杯盞就在擦過四喜的耳畔,在他身後撞上了轎子的木楞,應聲碎裂開。
腿軟了的四喜瞬間就跪在了地上。
這這這........他知曉督主起床時脾性甚是大的,但也沒有今日這般要殺人似的啊。
嚇得四喜慌不擇路地爬到了江慕寒腿邊,在瞥見他手心中攥著的明珠耳墜時,陡然就想起了今日路過梁城西街時,督主多看了一眼的那個藍衣少女。
四喜腦袋不靈光,只把那姑娘當作是這耳墜的主人,忙不迭地說道:「督主可要四喜將那小姐帶來?」
聞言,江慕寒的臉上浮現了個涼薄的笑,他垂下眸色微淡的眼眸看向跪在自己身邊的四喜。
他顯然是怕極了,都恨不得抱著江慕寒的一雙錦雲緞面長靴,然後將時南絮帶到他面前。
四喜一抬眸就見自家督公語氣涼涼地含笑問他:「尋來給本督做對食?」
縱然當年淨身時,他習得縮陽之術,行房無礙。
但尋常清白姑娘家,何必與他這等詔獄裡爬出來的手染鮮血之人牽扯在一起。
這話一出來,四喜就開始覺得不對了,忙磕頭認錯。
江慕寒抬腿撇開了抱著自己腿告饒的四喜,冷聲道:「往後不要起這等歪心思。」
只是.......
思及當年的事,江慕寒便覺心間悶著鬱氣,連心尖都在疼痛,手心的明珠被壓著嵌入了皮肉,硌得生疼。
想到這裡時的江慕寒斂眉垂眸,「本督吩咐你去尋的人,可有音訊?」
聽了這話,四喜又開始磕頭了。
前些年督主掌握朝中大權後,就開始命他尋一個耳後有硃砂痣的姑娘,說是家住在一處山谷附近,若是尋到了有重賞。
可這尋人就像是在大海撈針,談何容易。
看四喜這反應,便知曉沒什麼音訊了。
江慕寒也不再問了,神情疏離冷淡地讓他出去,不必再來擾他。
昔日作嘔的一幕幕又開始在眼前紛亂了起來。
他眸中殺意陡顯,眼眸卻闔上了,收斂起通身的殺氣。
那是發生在兄長被撿走之後的事,江家是朝中負責對抗江湖勢力的利劍,但滅門一事江慕寒能夠隱約察覺,有皇室的插手也說不定。
不然為何他身為江家的小公子,卻會被皇室的人擄走,甚至被送到安和殿的榻上,險些成了皇帝的孌童。
所幸服下了那明珠耳墜中的藥,他才能勉強尋回來幾分清明,咬破舌尖,嘗到了滿口血腥味,掙扎著爬出了安和殿,較那被遺棄到深渠中的犬只還要狼狽地跪在李公公面前。
思及那穿著明黃色衣袍的人和那個灰暗沉悶的雨夜,江慕寒便覺得喉間泛起一股腥甜的血氣,握緊的手骨節泛白,指甲無意間嵌入手心,滲出了殷紅的血珠子,染在了雪白無暇的明珠之上。
掌心的疼痛讓江慕寒壓制下滔天的殺意,一睜眼便看到了掌心染血的明珠,抬手用袖擺細細擦拭乾淨。
*
回到孤劍山莊後的時南絮照舊繼續捉弄長樂。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時南絮總感覺下一趟山回來後,連酥雲都有些不一樣了,似是多了幾分人氣。
時南絮當然不知道。
酥雲又換人了,從墨瑾換回了魔教里在紅塵樓做眼線的酥雲。
夏日間下起了瓢潑大雨,青瓦屋檐上都是蹦蹦跳跳的雨點,時南絮正專注地在亭中鋸著一張凳子的腿。
站在她身旁伺候的酥雲看了許久,終究是看不下去了。因為時南絮鋸木頭鋸得額間都泛起了汗,瑩白的臉色透出粉意,可見她為了鋸斷這個凳子腿有多努力。
看不下去了的酥雲接過時南絮手中的匕首,不過一個抬手一個落手間,就將凳子腿給鋸斷了,切口可謂是乾淨,一看就能瞧出來是人為故意切斷的。
時南絮都看愣了,然後抬眸笑著誇她,「酥雲的功夫真好!」
夸完,她還沒看到酥雲臉上的怔愣之色,就繼續用漿糊仔細地將斷了的凳子腿黏合在一起,黏得看不出任何異樣。
在這雨打竹葉聲中,被時南絮叫去山下給自己買甜米糰子的長樂回來了。
一襲玄衣的瘦削青年也不打傘,就這般在雨中淋得濕透了,連鬢髮都被雨水打亂了,腰際的衣料也濕了,隱約可見他腰腹間蘊含著力量感的輪廓線條。
猶如被絲綢包裹住的銳利匕首,有種禁制欲的美感。
時南絮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說他了,尤其是在看到他懷中拿出來的油紙包著的糕點半分都沒沾濕時,忍不住拿了手中的帕子去擦他的額頭,「這般大的雨,長樂你也不知尋一處屋檐躲躲雨。」
沒想到長樂嗓音清清冷冷的悅耳,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梗,「小姐放心,影衛習武還不至於淋場雨便病倒了。」
時南絮成功地被他這話梗住了,端出偷偷處理好的木凳子就放在了長樂身後,解開他臉上的面具然後按著他坐下,還神色溫柔地說:「辛苦長樂了,快些坐下歇會罷。」
一旁的酥雲見證了方才時南絮的小動作全程,抿唇轉過頭去了。
然而.......在看到長樂穩穩地坐在那鋸了腿的凳子上後,時南絮驀地就懷疑起了自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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