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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她告訴他,簪中秘藥乃是她所求,與陸延清和旁的宮人無半分關係,還望皇兄莫要怪罪他們。

    她說,天下百姓於皇權軍隊而言,不過萬千螻蟻,皇兄居廟堂之高莫要忘記百姓困苦,萬望皇兄仁慈愛民。

    自然沒有人能夠比歷經了三世的蕭北塵更加了解,皇權和戰火對於這些百姓的摧殘。

    胡人鐵騎野蠻無禮,過一城若有反抗便盡數屠城,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

    於是蕭北塵選擇了去救這個早就該湮滅在歷史塵埃中的王朝,做了同安柔一般的月亮,照亮萬姓。

    可無人知曉,明月清寒。

    有一回,宮人為了討他歡心,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個畫師,說是能夠據旁人的言語描述繪出人物來。

    可是蕭北塵突然發現自己越是用力去回憶思念安柔,她在自己記憶和心底中的模樣便愈發模糊了。

    模糊到他不敢再去回想,他不敢再輕易去觸碰那段和她僅有的最為貴重的記憶。

    他怕極了,他生怕有一日這些僅有的記憶也會隨著歲月長河的侵蝕,化為掌中塵煙,再也求尋不到......

    安柔薨逝後,蕭北塵整日埋首於奏摺中,不曾分出半分心神去想她離開的那日。

    宮中朝中眾人整日裡惶惶不安,生怕陛下想不開,因為他們都還記得安柔郡主病重時,他是如何魔怔一般想盡一切辦法,尋遍都城中的名醫,想要將人留下。

    但是蕭北塵甚至能夠溫和地笑著喚他們愛卿,莫要再擔憂他了。

    倒像是真不再為安柔公主傷神。

    可宮人們都知曉,那日陛下自塵封的朱漆木盒中尋到一支白玉蘭髮簪和那盞紅木嵌玉鶴燈時,是如何抱著這些已經染盡灰塵的物什,哭得痛徹心扉,嚎啕大哭的模樣宛如一個孩童。

    晏太醫離開太醫院時,猶豫了半晌,將昔年公主叮囑自己,分些藥給蕭北塵的往事,盡數告訴了他。

    「陛下......老臣想,郡主一直是掛念著陛下的。」

    一枚鳳梧宮的信物,放置在了蕭北塵批摺子的案桌上。

    那是當年胡姬身死時,時南絮囑咐慍香讓晏太醫給蕭北塵開藥時所用的信物。

    座上帝王伸出微涼的指尖,拈起了案桌上的信物。

    離開大殿的時候,晏太醫不知是否是他老耳聽岔了,隱約間聽到了兩三滴雨落下的聲響。

    晏太醫仰首看著青空,萬里無雲,未曾落雨。

    腦中儘是紛亂的過往片段,蕭北塵已經快要不記得那日,自己是如何踉蹌著走到安柔的榻邊。

    他忘了,縱然夜空中的皎白明月清輝萬丈,但不似日光,始終冰冷暖不了,到底是求不得。

    前三世亦是如此。

    清冷月輝下,他心心念念的安柔就靜靜地躺在榻上,華服珠翠卻冰冷得厲害,面容甚至安然得如同只是睡著了一般。

    求不得三個字,就像是詛咒一般,一直縈繞在他身邊。明明,他只是想要多見她幾回,想著能夠多和她相處久些。

    蕭北塵伸手捧住了時南絮的臉,指尖能夠清晰感觸到溫熱的散去。

    良久他俯身,吻住了她,唇齒相接之際能夠品出飽含著惘然痛楚與絕望的腥甜滋味。

    忽然,蕭北塵的指尖觸到了個略微尖銳的冷物,是那支摔作三段的白玉蘭髮簪。

    窗外星辰灰暗,月色如水,鼻尖是撲鼻的藥香。

    蕭北塵忽而就笑了起來,眉眼帶笑甚是昳麗,眼尾卻流淌下清淚,這藥他識得的。

    南有烏疆,善制秘藥,服之可於夢中身死,無痛無醒,無藥可醫。

    可這是謊言,服藥之人於睡夢中能夠感到徹骨的刺痛。

    因為這藥,第二世他就曾在失了安柔時服過。

    或許是因著秘藥泛起了疼,懷中吻著的人抖了抖,蕭北塵手執玉簪,闔上了眼,親手將玉簪尖端送入了懷中人心尖。

    情愛一物,於他而言,是夢魘纏身,亦是觸不可及的明月,求不得。

    第30章 番外·燕回

    [此夢位於蕭北塵重生的第三世, 與正文無關,來源於夢境]

    在時南絮病逝前,蕭北塵進入了一個朦朧的夢, 在這個夢中他見證了安柔或許會有過的第二世。

    時南絮再度醒來後, 發現自己穿越了, 而且正處於一頂空間狹小的轎子中,搖搖晃晃的,顛簸得令人有些難受。

    頭頂沉得厲害, 她都快難以直起脖頸了,下意識地伸手去攙扶, 才發覺自己懷裡還抱著一面銅鏡。

    借著轎子裡朦朧的光線還有手中的銅鏡, 她隱約能夠看清自己的裝束,大概猜測出這是個古代世界, 而自己正要出嫁了。

    因為時南絮看到了自己頭頂佩戴著的首飾。

    她大抵是對這種珠翠寶玉很難有抗拒感。

    前世在病房中,閒暇無事不用做霧化之類的治療時,她便經常閱覽很多跟古人服飾有關的古書典籍。

    頭上正戴著一頂銀點翠的九尾鳳冠,額前佩戴翡翠松石抹額, 冠中央還點綴著鳳銜珠, 隨著轎子的顛簸晃出眩目的寶珠光輝。

    光從這身打扮裝束來看, 自己穿過來的這具身體原主想來身份不同尋常, 不是王侯之女就是皇室中人了。

    果不其然, 在時南絮思索之際, 轎簾被掀開了一角, 一隻白皙的手遞過來了一小包糕點,還絮絮叨叨地說著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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