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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裡面涌動著幾乎要溢出來的情意。
新登基的帝王還有些年輕,但眼神已經具有足夠的壓迫力了,無聲注視著別人的時候,猶如虛空之中凝出來的鐐銬,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時南絮別開了目光,不敢再看他,原本想要再問陸延清此刻境況的話直接咽了下去,不敢再問來觸怒他。
說不定自己再問下去,他會直接把陸延清送到午門問斬了。
剛剛時南絮站起來的時候,蕭北塵就注意到她微微踮著的右腳,想必是在前來宸華殿的路上,台階落了雪滑得很,不小心扭傷了。
「脖頸枝杈劃傷了,腳腕也扭傷了。」蕭北塵淡淡地陳述著事實,語氣有些冷淡,「陸延清的事就叫你這般上心?連剛養好的身子也不要了?」
窗戶被呼嘯而過的寒風和雪片拍打出悉悉索索的聲響,漆黑一片的寒夜裡,唯有宸華殿還亮著幾盞宮燈。
珠簾之後,登基的新帝蹲下身,捧著榻上坐著惶惶不安的安柔公主的雙腳,悉心地為她褪去了鞋襪。
公主所用吃穿用度,皆是宮中頂好的。便是日常穿的羅襪,所用布料也是上品。
榻邊坐著的時南絮一垂眼就能看到自己羅襪半褪的雙足,肆意大膽地踩著安慶王朝帝王的手心,蕭北塵倒並不在意,反倒像是捧著什麼珠玉珍寶似的。
蕭北塵修長的指尖挖了一小塊淡青色的藥膏,當微涼的藥膏混雜著他滾燙的體溫觸碰到受傷的腳踝時,時南絮忍不住縮了縮自己的腳。
卻被牢牢扣住了腳踝,不容動彈。
扭到了的腳踝被捏著有些疼,時南絮抿緊了唇,只是那瑩潤的足趾緊緊地蜷縮了起來。
「不要躲,這青續膏要揉開,有些疼且忍著。」
話音落下,蕭北塵便用兩指細細地抹開了膏藥,清俊冷淡的面容難得多了幾分柔和之感。
乍一看,倒有點像陸延清日常行事的風格。
時南絮為自己心中所想的念頭感到荒謬。
蕭北塵怎麼可能會好好地去學陸延清的姿態和氣度,太不合常理了。
擦完藥後,蕭北塵緩緩起身在榻邊放置著的銅盆中,用清水細細地淨了手。
舉手投足間稱之為絕色都不為過。
好好的一位帝王,怎麼生了這般造孽的皮相。
時南絮才發覺自己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蕭北塵的行動,意識到之後不由得垂下了頭,耳尖泛起了薄紅。
蕭北塵自然是注意到了時南絮的目光,在看到她躲閃的姿態和那泛紅的耳尖時,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耳畔似是響起了瓷碗相碰的聲響,時南絮抬首看去,就看到蕭北塵左手端了一隻天青色瓷碗,裡頭似乎裝著不少鮮紅的汁液。
「這是千層紅和明礬搗碎了的汁液。」蕭北塵將瓷碗放在了榻邊的矮几,提起了一隻羊毫筆蘸取了些許花液,然後捉住了時南絮的一隻手,「皇兄為安柔染蔻丹可好?」
時南絮也有些好奇蔻丹此物是什麼,而且他問是問可好,但她怎好拒絕他,於是微微頷首,算是答應了。
微涼的羊毫筆尖極其輕緩地刷過自己的指尖,留下了殷紅的痕跡,時南絮抿緊了唇。
蕭北塵塗飾的動作極其認真,而且時南絮能夠透過他微敞的玄色金絲衣袍領口,隱約瞥見幾分那緊緻有力的線條。
深色的玄衣,近乎虔誠的認真姿態,半蹲在自己膝前,再加上那或多或少有些凌亂的衣襟。
時南絮垂下了眼帘,不敢再看了。
待到十指都染上了殷紅的色澤,蕭北塵捧著那一雙柔若無骨的手,黝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令人喉間艱澀的一幕。
這般動人的玉手攀附在自己肩頭,帶著紅蔻丹的指尖在哭泣之際只能徒勞而緊緊地扣著他的脊背,許會留下道道紅痕,卻不能逃脫分毫。
蕭北塵忽而想起了曾在話本子中看到的一句話,正所謂素手纖纖筍尖紅,也不過如此了。
但腦中縱然想了這般多,蕭北塵只是心底微嘆。
安柔大病初癒,還需得再好生靜養著,左不過這些時日,倒不必急於一時嚇到了她。
時南絮看著他那讓人有些害怕的黑沉眸光,本以為今夜怕是難逃此劫,卻沒想到蕭北塵只是拿了錦帛細細纏繞好自己塗了蔻丹的指尖。
然後解了外袍滅了燈盞,只著中衣上了榻。
時南絮看到他上榻的動作時心頭一跳,等到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爬到了角落。
蕭北塵一轉頭就看到少女怯生生地望著自己,並未做出什麼反應,只是眉眼微斂,長臂一撈就將人給摟進了懷中。
只不過一晃神就落入了他懷中的時南絮察覺到腰際硌人的腰牌時,頓時不敢再掙扎動彈了。
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掌護住了她的頭,指尖穿過了時南絮秀麗的長髮,抽去了她髮髻間的白玉蘭髮簪,隨手置於枕邊。
「皇兄批奏摺有些乏了,有何要事待到醒後再同皇兄細細講。好嗎安柔?」蕭北塵埋首於她脖頸間,聲音有些低啞,但那言語間的疲憊倒不似作偽。
時南絮縮在他懷中,揪住了蕭北塵的衣襟,良久才應道:「好。」
只是陷入沉睡前,飄忽的思緒讓時南絮忍不住想到那硌人的東西。
皇兄這般隱忍,不會有損龍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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