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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正是前不久才從蓮池中爬出來的蕭北塵。
他埋首走著,只是在行至景行宮之時,他的步子頓了頓。
呼吸間都能嗅到馥郁厚重的桂花香,停下來的蕭北塵仰首,便看見了探出朱紅色宮牆的桂花枝頭,上面點綴著細碎如金片的花,開滿了枝梢。
還有不少如細密的雨絲一般,順著秋日裡的晚風吹拂飄落在地上,積起一地黃金鋪滿了青石磚。
懸掛於宮殿門口的匾額雕工雅致,上面是安慶帝親自題的字,字體飄逸有力,赫然是景行宮三個字。
而在景行宮的側殿,砌了座小佛堂,裝潢低調清雅。
這是德妃的寢宮,蕭北塵一直都知曉德妃不喜爭鬥,所以常年往日都是深居簡出的,抑或是在佛堂中禮佛誦經,不理外事。
但至於這不爭不搶,是因為本性如此,還是因為膝下無皇子傍身,他便不得而知了。
而且正是這淡然的態度,讓安慶帝一直甚是寵愛她,不曾慢待過。
蕭北塵收回目光,握著香囊的五指微微收緊了,蒼白粉致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神情,就像只是尋常路過景行宮一般。
他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步地走回落塵軒。
照舊的,晨間他收拾妥當的落塵軒又變成了烏七八糟的模樣。
肩膀都冷到還在顫抖的少年垂眸,仔仔細細地將香囊洗淨晾曬在床頭,然後去胡姬居住的隔間為她收拾東西。
「娘,我回來了。」即使不會有人應答他,即使胡姬就安靜地坐在床沿,蕭北塵還是照例喊了一聲。
還未踏過門檻,一隻瓷杯便直直地朝著蕭北塵的臉上扔去。
蕭北塵一時間躲閃不及,被砸了個正著,碎裂開的瓷片滑過眼下,擦出一道艷麗的血痕。
登時,鮮紅的血珠子便爭先恐後地從這道擦痕中沁出來,在他的臉上淌下,然後順著尖尖的下巴墜落在地上,濺開斑駁的碎紅珠子。
瓷片應聲落地,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被砸得滿面鮮血的蕭北塵卻沒有什麼反應,一聲不吭地靜靜蹲下,撿起地上的碎瓷片。
胡姬坐在床沿上,像是被什麼駭人的東西嚇到了一般,捂著頭不斷往後縮著,口中大喊著讓蕭北塵滾出去,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滾開!滾開!該死的皇.....」
在那個字吐出她口前,蕭北塵上前一步,捂住了胡姬的嘴,死死地捂著她生怕聲音逸出來。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與舅舅和安慶帝,生得都是有些相像的,偶爾娘親看他時的眸光還是有些柔和的。
胡姬懼怕安慶帝,卻又想要恩寵,甚至不惜拿他作為爭寵的工具,這些......蕭北塵都再清楚不過了。
從他手中掙脫不開的胡姬張口,咬住了蕭北塵本就傷痕累累的手心。
十指連心,被啃咬的痛楚,像是螞蟻般侵蝕著蕭北塵的神經,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鬆手。
一直到胡姬神志不清到昏睡了過去,背後已經被汗濕透了的蕭北塵這才鬆手,掌心已經被咬破皮了,但他只是默不作聲地收拾著落塵軒中的遍地狼藉。
本該波光瀲灩的桃花眸,卻是死氣沉沉的漆黑一片。
此刻的鳳梧宮中,慍香點上了殿中的燈。
黃梨花木桌上擺放著各色餐食,不過大多都是清淡口味的,其中一道竹蓀雞湯香氣撲鼻,湯色濃白,可見鳳梧宮小廚房裡的廚子有多用心了。
慍香正為時南絮盛好了一碗湯,將小瓷碗放置在她面前。
時南絮接過碗,小口啜飲著,舉止秀氣文雅。
惜茗突然從門外一路小跑過來,還一邊說道:「公主,奴婢從司衣坊回來路上,似是瞧見了五殿下。」
五殿下?
乍這麼一聽這個稱呼,時南絮還真沒迅速反應過來五殿下是誰,三皇兄病逝,四皇子早夭。
如今宮裡能稱之為五殿下的,似乎就只有落塵軒住著的蕭北塵了。
時南絮把手裡的瓷碗擱下,慍香瞧著惜茗這蹦蹦跳跳不著調的模樣,就覺得頭疼。
當慍香正準備上前訓誡惜茗時,時南絮出聲了,「慍香,容惜茗說完罷。」
本來都要蔫了的惜茗聽了自家公主這話瞬間活了過來,還笑嘻嘻地沖慍香擺了個鬼臉吐舌,在一旁看著的折韻和憶畫不由得搖了搖頭,但早就習慣了惜茗這樣跳脫活潑的性子。
「公主,奴婢去司衣坊的路上,撞見了二殿下又像往常一樣肆意欺侮五殿下呢。」聽惜茗說到這,一邊聽著的折韻頓時有些忍不了,忍不住撇了撇嘴。
便是穩重的慍香也腹誹著,這二皇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毒辣囂張。
自打公主兒時被他那一通嚇唬,落下的肺氣不順的毛病到現在也不能根治,實在是可惡至極。
惜茗看了看時南絮微微凝滯了的臉色,繼續道:「奴婢瞧著二殿下似乎搶了五殿下的什麼東西,然後扔到了蓮池裡。」
「然後五殿下一被放開,就跳進了蓮池,不帶半分猶豫的。」
時南絮忽而覺得口中的竹蓀雞湯頓時有些寡淡無味了,索性放下了湯匙,詢問惜茗:「你方才說,五皇兄他跳入了蓮池?」
她秀氣的眉頭不由得微蹙著,現下正值晚秋,池水寒涼而且泥沼遍布,便是個正常人落入水中,也指不定得病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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