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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就在回落塵軒的路上,即使蕭北塵特意挑了偏僻荒涼的宮道,還是被領著一眾宮仆的蕭宸陽撞見了。
他前些時日被安慶帝下了回宮自省的禁令,這些日子都心裡鬱氣不順,今日好不容易從自己母妃那出來,這下撞到了在宮牆下站住腳的蕭北塵,自然是惡念陡生。
眉目陰戾艷麗的蕭宸陽,臉上舒展開一個極其刻意的笑容,就像是沾滿了毒液的艷麗蛇類。
蕭宸陽身邊的宮仆,自他幼年時便在他跟前伺候著,自然是心領神會了。
他給了其他宮仆一個眼神,於是這些宮仆對視一眼,便朝著那牆角邊瘦弱的蕭北塵圍了過去。
看了一會蕭北塵被宮仆折辱磋磨的戲碼,或許是蕭北塵的眸子過於死氣沉沉,空洞黯然的很,也不掙扎逃跑,蕭宸陽沒來由地有些看膩了。
就在他準備就這麼輕飄飄放過蕭北塵的時候,蕭宸陽餘光一掃,便發覺了蕭北塵動作的奇怪之處。
少年冷白昳麗的臉已經有了些擦痕和血跡,但這般狼狽的他卻一直死死地握著手中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這下蕭宸陽總算是生出了些許興致。
「來人,把他手裡的東西給本殿取出來,有賞。」
蕭宸陽惡意滿滿的聲音,像是一記驚雷般喚醒了毫無波瀾承受著踢打的蕭北塵。
在其中一位宮仆粗壯的手伸過來,想要掰開他的手指搶出裡面的東西時,原本毫無掙扎之欲的蕭北塵目光陡然變了。
那黑沉的眸子瞬間迸發出兇狠陰沉的眸光,像是一隻被人打傷了的狼崽子。
與此同時,蕭北塵猛地仰首,便一口咬上了那個宮仆的手腕,齒間用盡全力,像是恨不得從他身上撕扯下一塊生肉來,同時還死死地凝視著一旁站著的蕭宸陽。
但一個平時連膳食都吃不上的,被厭棄了的皇子,能有多大氣力在這些做慣了粗活的宮仆手裡反抗掙扎。
最終,他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開,一直握在手心裡的香囊被搶了過去。
蕭北塵只能徒勞地任由香囊的穗子滑過手心,如何也搶不回來。
搶走的破舊香囊,被宮仆恭恭敬敬地呈到了蕭宸陽面前。
蕭宸陽看到那隻破舊不堪甚至沾了血跡的香囊,頓覺無趣生厭了,面露嫌惡地捏起了一角。
錦衣玉袍的二皇子慢條斯理地在被押在地上掙扎的蕭北塵面前蹲下,還理了理衣袍的褶子,他拿這香囊在蕭北塵眼前輕輕晃了晃。
果不其然,蕭北塵就像是被惹怒了的狼一般,眼尾都紅了,即使唇角邊儘是殷紅的血跡,他仍舊不厭其煩地掙扎著,試圖奪回來。
「想拿回去?」蕭宸陽指尖捏著香囊,噙著笑意詢問蕭北塵。
毫無疑問,這隻香囊就是他的命脈,這話一說出來,他便沒再掙扎了。
蕭宸陽也有乏了,站起身隨手將香包一擲,拋出了一道弧線。
而被按在青磚之上的蕭北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香囊被徑直扔進一旁的荷塘中。
蕭宸陽接過宮仆遞過來的帕子,細細擦試過指尖和指縫,命了宮仆放開他,而後眉眼彎彎地笑著同蕭北塵說:「好了,本殿大發慈悲,去撿回來吧。」
第10章 宮廷文(囚珠玉)10
很顯然,這是他平時和養的幼犬的玩耍方式。
蕭北塵自然也是清楚,但他依然在宮仆鬆手的一瞬間,便徑直跳進了荷塘里。
正值秋日,荷塘里的蓮花早已敗了,枯萎凋零的荷花爛在了泥沼中,黏稠的泥沼地散發著蓮植死去的氣味。
秋日裡的水已經有些刺骨的寒意了。
蕭北塵浸在秋水裡,單薄的衣衫一沾水便貼在了身上,通身冷得徹骨,連唇色都變得蒼白。
他一遍遍地伏低身子,徒勞無功地在泥水中摸索著,試圖找尋到自己視若珍寶的香囊。
蕭宸陽欣賞了許久蕭北塵在蓮池泥沼中失魂落魄的狼狽姿態,只覺得心氣都順了不少,領著宮仆離去了。
只留下纖瘦的少年泡在冰冷的池水中,顫抖著尋找自己的東西。
一直到似血般紅艷的殘陽掛在了柳梢枝頭,血色的輝光洋洋灑灑地鍍上了皇室明黃的琉璃瓦和朱紅的宮牆。
蓮池的水面才被攪碎,蕭北塵終於尋到了。
狼狽不堪的蕭北塵拖拽著自己沉重的身軀,冷白修長的手指抓著岸邊沉積的淤泥,然後緩慢地抬起自己陷在泥沼中的腿,試圖爬上岸。
但喪失了力氣的身軀卻一遍遍滑落回蓮池中。
嘗試了許久,蕭北塵才爬上來,躺在岸邊蜷縮起身體。
濕透了的青絲貼在蒼白俊秀的臉側,少年沉黑的眸子裡,是一種早已死去了的麻木,毫無生氣。
蕭北塵的目光落在自己手心裡死死捏著的香囊上,忽而朗聲笑了起來。
笑聲清脆悅耳,但在這樣寂靜的宮中卻聽著分外的突兀。
他笑了許久,一直笑到精緻如墨筆描摹的眼尾都染上了病態的緋紅,眼角沁出了晶瑩的淚,也不曾停下來。
越是笑,蕭北塵臉上的神情便越發乖巧純善起來,活脫脫一個良善不知事的少年郎。
而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就愈發讓人難以看清了。
皇宮裡的夜,涼如秋水。
兩側宮牆屋檐角掛著的宮燈投下朦朧的光影,而在其間走著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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