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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8:26:48 作者: 落落無行
小書童這才放下心來,接過了這名貴的傢伙什。
心裡還暗自想道,他本以為這陛下嬌寵著的公主,會脾性格外難相與,因為他常聽娘親說久病著的人心有鬱氣,常拿身邊人作出氣筒。
如今看來,倒和娘親說的不太一樣。
安柔公主可當真是同她的封號一般,安和柔雅,便是同他這種小書童言語都這樣地溫和,如沐春風也不過如此了。
只是瞧著公主的臉色,依舊是有些蒼白的,但願安慶皇室福澤深厚,能夠將公主的病體養好。
收走了時南絮的筆墨紙硯,然後陳太師將另一副筆墨交到了慍香手中。
這套筆墨一看就是用了許久,那筆尖的毫毛都已經開了叉。
以至於習字的時候,時南絮一下筆,筆鋒就總出現或是收不住或是拖不出來的情況。
眼見著書院裡教習筆墨最嚴厲的夫子正四處逡巡,過一會將要行至時南絮身畔了。
正坐在時南絮一旁的陸延清早已書寫完了碑帖,方收筆就看到了公主字帖上堪稱鳳爪刨沙的字體。
向來溫潤如玉的陸延清險些沒控住最後一筆。
陸延清思索了一會,修長的手指在案桌下摸索了一會,抽出了一支狼毫筆遞到了時南絮的手邊。
視野里忽然出現了一支完好無損的狼毫筆,時南絮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去,就瞧見了白玉麵皮上泛著紅的陸延清。
大概是怕夫子發現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陸延清壓低了嗓音沉聲道:「這是臣兒時習字用過的狼毫筆,公主不妨將就用著。」
筆桿是由烏木雕琢而成,本來觸手應該是微涼的溫度,只不過方才經由陸延清的手,還殘留著他手心的溫度。
剛剛手指相觸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時南絮的錯覺,陸延清的指尖似是無意地擦過了自己的手背。
少女默默地握緊了手心裡的狼毫筆,朱唇輕抿,綴著翠玉的耳垂微紅,猶如掌上珊瑚珠般惹人憐愛。
倒真看不出來,端正清貴的陸延清撩撥人心弦都這般不經意。
陸尚書是朝中清流之首,向來勤儉持家,不容家中出現奢靡無度的情況,但在筆墨紙硯這方面的用度,他卻罕見地捨得。
為陸延清備好的墨寶都是上品,狼毫筆的筆觸相對於羊毫較硬,對時南絮這種書法的初學者來說要好控制些,只是手臂懸久了有些酸澀。
不過多虧陸延清的筆,時南絮倒是順利地熬過了,沒有像另外兩位的宗室子弟一般挨了手心板。
蕭璟坐在兩人身後,將陸延清偷摸著給自己皇妹送狼毫筆的小動作看得是一清二楚,心底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他身為大皇子,自幼被沈貴妃嬌養著,脾性自然也是大的,此刻心氣不順,索性長腿一伸踹了一腳陸延清的椅子腳。
蕭璟本以為按照陸延清那個表面清貴端正的樣子,根本不會有什麼反應。
誰知前邊坐著的陸延清感覺到椅子腿被身後的蕭璟踢了一腳的動靜,持筆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隨後側過身來低聲問道:「大殿下可是身體不適?」
陸延清說話時的聲音想來是極好聽的,即便此刻壓低了嗓音,也如山谷清澗般動聽悅耳。
猝不及防被這麼一問的蕭璟一抬眸,就看到了陸延清溫潤儒雅的俊臉,他沉黑的眼眸還盛滿了極其認真的疑惑,像是真的在關心蕭璟。
這樣煞有其事的關懷讓蕭璟汗毛都豎起來了,心底不由道,果然如祖父所說的,陸尚書教出來的兒子也跟他一個老狐狸模樣,狡猾得很。
真該死啊!
尤其是他身邊坐著的時南絮聽到了兩人的動靜,也跟著側首看向了蕭璟。
「皇兄怎的了?」
蕭璟的臉皮薄,哪裡做得出陸延清這種惺惺作態,早就紅了臉,悶悶地咳嗽了兩聲,忙不迭地應道:「本殿下無事,只是方才久坐,腿腳有些不適。」
實際上,蕭璟心裡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給陸延清一記心窩腳。
待到哪日尋了機會,他必定要好好地收拾一通這傢伙。
在懷英書院念書的日子,相較於在鳳梧宮靜養要熱鬧不少,尤其是二皇子蕭宸陽總是時不時要來找自己的麻煩,有時候鬧得有些雞飛狗跳的。
時南絮喜靜不喜惹事,所以很多時候對於蕭宸陽來自己面前犯賤這件事,也只是輕描淡寫地揭過,反倒給了蕭宸陽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和憋屈感。
譬如前日時南絮來學堂後,發現自己前夜還好好的草紙,第二日就沾了水變得稀碎。
再比如時不時案桌上就會出現一隻大青蟲,若是換做尋常的大家閨秀,只怕是要被蕭宸陽給折騰到氣瘋了。
但時南絮只是將蟲子用紙包起,在蕭宸陽來學堂前,把蟲子給塞回他的書袋子裡。
待到他摸到蟲子氣急敗壞地來質問自己的時候,時南絮只是仰首望著這個眉目間儘是惱怒之色的二皇兄,然後伸出溫軟如玉的手指輕輕拽住蕭宸陽的袖擺,柔柔地問道:「皇兄不喜歡它嗎?那安柔向皇兄認錯。」
對上時南絮那雙蒙上了水汽,霧蒙蒙的眼眸,蕭宸陽登時像被毒啞了嗓子一般,一聲不吭,然後扭過頭去冷聲說了句:「不討厭。」
這三個字就像是從喉間憋出來的一般,格外地彆扭。
一個肆意妄為慣了的皇子,時南絮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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