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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7:48:21 作者: 紫微流年
韓明錚所在的院子雜聲大噪,顯然意在示警,外院的韓家兵開始撞動隔門,要不是鐵木堅厚,必然已給突入。
裴子炎越發心急,背後傳來一聲促喝,渾身一凜。
裴光瑜將前程孤注於此,不放心兒子行事,跟來監看,見狀大怒,「這麼多人還拿不!再拖下去,是要等外頭的兵衝進來?」
裴子炎只得低聲解釋,「阿爹,姓陸的扼著門,咱們的人不好沖。」
裴光瑜怒得甩了兒子一耳光,「廢物!枉你在軍中多年!」
裴子炎無法,僵聲命令手下,「點火,用煙燻。」
隔院就是韓家女在生產,萬一走火就難以控制,他實在不想事態更糟,然而此時也無法了。
士兵得令,從主屋尋出了桌凳劈爛,在偏廂門口引燃,騰出大股煙霧,方要往內鼓盪,裡頭的人躍火而過,直衝出來。
那人為避煙氣,用布包著臉,看衣衫正是陸九郎,眾兵抄圍上去,殺得異常激烈。
裴子炎將對頭迫出,立即使人壓滅火堆,不等士兵靠近,屋內又一人衝出,半身如覆赤火,一腳踢得火堆迸散,木頭帶著火焰撲面襲來,眾兵大驚四避。
裴子炎只見紅影一閃,人已到了眼前,一抹烏寒的煞氣襲來。
他匆忙拔刀一架,沒想到烏光異常鋒利,加上來勢沉猛,竟將腰刀劈折,他只當一命將休,烏光卻是一偏,貼住了他的頸項,肩臂同時受絞,剎時給制住了。
第125章 何辭死
◎你的左胯有七顆青痣,九月初八,寅時所生?◎
陸九郎挾住了人質,他赤1著精瘦的上身,胸背的赤凰帶著烈焰展翼,悍氣奪人。
裴子炎一受制,裴家的兵驚而停手,先衝出來司湛在圍攻下已將不支,終於得了喘息,汗淋淋的扯下裹臉的布。
裴光瑜還沒看清,場中形勢猝變,他幾乎要疑起兒子來,又愕又怒的吼道,「陸九郎,你當如此就能活?休想!」
陸九郎也不多話,一刀將裴子炎的肩井戳了個窟窿,再度壓回頸上。
裴子炎縱是個武將,也難當激痛穿心,一時間汗如雨下,死忍著才沒喊出來。
裴光瑜沒遇過這般硬手,面色劇變,窒了半晌未能言語。
內監嫌裴光瑜未必得用,也跟了進來,尖利的發話,「姓陸的,你挾裴家子有何用,今日註定是你的死期,隔院的韓家女,還有你那正出生的孩兒,兩條命你還要不要?」
陸九郎一眼看出對方是太監,還有什麼不明白,幽寒道,「他敢對韓家人動手,甘州裴氏就完了。」
內監言語狠毒,「死到臨頭還大放厥詞!我這就讓人殺了韓家女,拿下韓家老太婆為質,你又能如何!」
陸九郎心一沉,盯住了裴光瑜,厲聲道,「好個甘州裴家,聽任一個陰物擺弄,不擇手段的伏殺同盟,自陷絕境,世上竟有如此蠢物!」
裴子炎肩膀痛極,聽得心灰如死,簡直不想活了。
裴光瑜事已至此,也無謂對罵,隨著內監的話道,「你將我兒放了,束手一死,老夫就饒過韓家人。」
內外院的隔門撞擊劇烈,府外更是聲音喧雜,似有大隊人馬趕到。
內監著了急,「你不肯死,我就讓韓家女先行一步!開隔院,將人拖出來!」
裴家的士兵沒動,均望著裴光瑜。
內監大怒,「裴四爺這是要抗命?」
裴光瑜掙扎片刻,終是一揮手,令眾士兵向隔院而去。
陸九郎死死瞪著,牙齒咬得欲裂,手臂青筋賁起。
司湛渾身發寒,怒吼出來,「狗日的裴家!敢動將軍一根頭髮,韓家跟你們不死不休!」
裴子炎頸上的刀鋒越來越重,隨時將割破頸脈,他想掙扎也不能,只當一命將休。
驀然刀勢停了,背後有聲音響起,冰寒又絕望,「我死,別動韓家人,讓我去看她一眼。」
內監計得,驕然冷笑,「還想拖延時辰,做夢!」
陸九郎只對著裴光瑜,一字字道,「我要確定隔院無恙,看後就放人。你只有這一子在軍中得力,沒了他,將來控不了銳金軍。」
內監哪裡肯聽,依然威逼不休。
裴光瑜卻動了意,咬了咬牙,頭一次違逆了內監。
韓明錚從不知道,產下一個小生命是如此的艱難,痛苦又血腥。
她汗流遍體,身子宛如裂開,一波又一波劇痛侵襲,人都要虛脫了,心神還在隔院,怕孩子一落地就沒了父親。
她有無限的悔恨,悔不該讓他這樣急促的奔回,悔不該在裴家的宅子疏了防備,悔不該讓母親過來陪伴,連帶受這樣的驚嚇。她死死咬住唇,拼命的使力,宛如與噩運相掙。
韓夫人含淚替女兒擦汗,給她餵下蜜水,焦急又心疼。
院門開了,院裡的下人驚呼奔躲,屋內的僕婦也亂起來。
韓夫人只作不聞,柔聲道,「什麼也別想,再加一把力,孩子快出來了。」
院裡人聲嘈亂,不知湧進了多少人。
片刻後,窗外貼近一個背影,窗上的綿紙隱透紅光,熟悉的聲音傳來,「明錚——」
韓明錚在痛苦中仰起頭,抬手按上去,汗濕的掌心觸著男人脊背的溫熱,疼得只能吸氣,什麼也說不出。
外頭的裴光瑜催促道,「你已看過,可以放開我兒,安心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