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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7:37:59 作者: 一帆船
染過血的手指又潔白淨澈如初。
沈拂塵血液里也翻滾著熱意,肆意地橫衝直撞著,玉面竟有幾分光怪陸離的扭曲,步伐微亂折回院子。
月色暗影,長廊彎彎繞繞,珠簾被長指撥開,珠子與皮膚相觸,被捏碎幾顆,他表面看著依然光風霽月。
散派弟子夜間巡邏必不可少,路過長廊見到他,出聲行禮。
沈拂塵喉結微滾,抬步朝他們走過去,卻被一聲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喊住,「君離仙尊?」
他偏頭一看,時柒站在不遠的地方,手端著托盤,上面裝著幾個饅頭和一碟小菜,逆著月光走過來。
時柒笑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調整過來,笑得自然到不能再自然,那些散派弟子也給她行個禮再去巡邏。
須臾他們便不見人影。
沈拂塵站在原地看向自己走來的時柒,拇指與食指輕緩地摩挲著。
這一段時間來,她還是第一次對他露出這種笑容和用這種語氣叫人,開頭有點兒假,可他不知為何故意忽略了。
時柒將托盤塞到了沈拂塵的手上,不小心與之指尖相碰,不可控地想起後院那一幕,剛才他手還是沾著黏膩的血的。
她不動聲色地斂好神情,直覺這件事不該攤開來講,而是該暗中再觀察一些時日,暫時不適宜硬碰硬。
青年半闔著眼,眼睫被鍍上淡淡的月光,「為何給我?」
時柒輕咳一聲,真假摻半地說:「抱歉,我前不久的情緒過於激動,又把你的傷口弄出血了,過意不去。」
「見你晚上沒吃什麼東西便想著送一些夜宵給你。」
她確實有過一絲愧疚,但在想到沈拂塵威脅自己的行為後又消散了,而這饅頭和小菜是打算從後廚拿回去給自己吃的。
末了,又道:「還有,謝謝你在前殿替我打落那一把長劍。」其實原本時柒也沒打算站在原地挨劍。
沈拂塵指尖上仿佛還留存著觸碰過她的感覺。
騙子。
以前是,如今還是。
他睫毛帘子垂下又抬起,仔細地端詳時柒片刻,沒拒絕,單手端著托盤,另一隻手從她發上拿下一片葉子。
時柒下意識地躲開,沈拂塵手一頓,卻還是拿開了葉子。
她看清他手上拿著的葉子,面露尬意,並不知道對方是想拿下落到發頂的葉子,躲開是對危險規避的本能反應。
沈拂塵捻著葉子,似乎沒感覺到時柒的躲避動作,端著托盤轉身離開,沾血的白色衣擺隱匿在夜色之中。
時柒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換成一副思考的表情。
她還是有些忌憚沈拂塵的實力,好不容易重生一回,無論是怎麼樣重生來的,都不願落得一個與人同歸於盡的下場,虧得很。
但也不願處處受制於人,所以還是得找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
時柒把自己的饅頭和小菜給了沈拂塵,又偷偷去後廚拿過一份,回到房間關上門窗,慢悠悠地吃起來。
外面蟬鳴叫得厲害,伴隨著清透鈴鐺音,即使關上門窗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她微微放鬆,咬一口饅頭,再送一口小菜。
等時柒快吃完的時候,房門被人很輕很輕地叩了一下。
她懶懶地掀著眼皮往門紙一撇,沒出聲,也沒去開門,像是在沒察覺到一樣,伸手斟一杯茶水喝進肚子裡。
白葉直接推門而入,反手關上,見時柒坐在茶桌旁,腳步稍一頓,黑色靴子才慢慢地走動起來。
他們安靜地對視著,時柒喝了一杯又一杯茶。
她忽說了句:「你身上很香。」
濃郁好聞的茉莉花香,把很難去掉的血腥味掩蓋得一乾二淨。
白葉直勾勾地盯著時柒,聞言過了一會兒才扯著唇角,輕笑出聲,狹長的眼尾上挑著,明白她大概是什麼意思,卻半字不提。
他給時柒倒了杯茶,只說:「我想你了,便來看看你。」
她因為今天的事,態度也不太熱絡,嘆氣道:「這是散派的地盤。」
白葉像是失落,半張陰柔的臉側過,暗影疊疊,「妹妹可是不歡喜大哥來看你,覺得大哥給你添麻煩了?」
時柒否認,「沒有,我今天累了,想早點兒休息,沒什麼事大哥你先離開吧,不然被發現了不好。」
後面那句是藉口,白葉如果不想被發現是不可能會被散派的人發現的,好歹是魔族之首,這點兒能力還是有的。
他卻不依,想看著她入睡再離開,像小時候那樣。
嬰兒小小的一隻,短胳膊短腿,皮膚白嫩嫩,稍微用些力去碰便泛紅,嬌氣得很,白葉親過她的臉,紅印一天才消下去。
這個小東西是他的妹妹,她一出生,父母便跟他說了,白葉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魔域那時還是很亂,晚上他跟她睡在同一張床,信不過那些魔族侍女,她們都有被魔族長老收買的可能。
十幾歲的少年睡姿比較狂,壓得嬰兒差點喘不過氣,若不是她「哇」一聲哭出來,興許就被壓死了。
軟綿綿、沒什麼骨頭,很脆弱的一條生命兒。
到時柒兩歲學會說話那一刻,她第一句完整的話就是不要和大哥一起睡了,但他還是會在睡前給她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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