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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7:37:59 作者: 一帆船
而此時仙門的神石又發出了光。
時柒卻又問他:「你現在還恨我?」問完,又覺得明知故問。
不恨的話,為何有想用誅心草毒殺她的念頭,儘管最後沒有那樣做,但是也不能否認他的心思。
沈拂塵卻道:「我不知何為恨,我乃重塑之體,與尋常人無法共情,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皆無,可我以前的確想你死。」
他語速緩:「如此,便是恨?」
青年衣冠整齊,坐姿端正,模樣溫和精緻,皙白細長的手指壓在桌子上,便是什麼也不做也煞是養目。
百年前,看著她從斷魂深淵裡跳下去,他似乎先是感到了一陣近乎扭曲的愉悅,再然後呢,便跟以前一樣了。
一個人住在那冰霜閣。
一個人看著古卷、一個人吃著飯,一個人自己跟自己下棋……日日夜夜、月月年年,仿佛沒有盡頭般。
奇怪,分明早已習慣這種生活,卻在從魔域回來後,有些厭棄了,後來他便向南枝門主要了那一隻鸚鵡回來養。
鸚鵡似乎也不喜歡冷冰冰的冰霜閣,逃了很多次,又被抓了回來。
後來那次,沈拂塵掐住它的脖子,看著鸚鵡一點兒一點兒地窒息,表情卻仍是溫和的,它慢慢地不撲騰了。
可最後他還是鬆了手,鸚鵡很久很久才恢復過來,不再敢逃了,終日陪著他待在這兒沒有一絲溫暖的冰霜閣。
世人皆說沈拂塵的出生是為了仙門、天下蒼生。
可他卻不知自己為何要活著,漫無目的竟也活了這麼多年,難不成也是為了仙門、天下蒼生麼。
不過沈拂塵覺得自己並不在意這些,甚至到達漠然的地步。
他看著尋常人笑,看著尋常人哭,看著尋常人怒,看著尋常人懼。
回去照鏡子,他學著他們輕扯嘴角,露出一個小小的弧度,卻太割裂了,與眼底的冷血冷清割裂至極,叫人看了生怖。
所以沈拂塵當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恨時柒。
畢竟她是第一個令他有這種想法的人,以前他從不在乎別人的生死,更別說想誰生、想誰死了。
可沈拂塵回想起來,當年刺她一劍,是真的想她死呢,還是自己離她太遠了,卻仍想她停下,不要再往斷魂深淵那裡走……
……不要跳下去。
但若是後者,為什麼呢,為什麼自己會想她停下?
他垂下了眼睫,強行地忽略那一抹劇烈、怪異的感覺。
而時柒半晌才說:「既然你都想殺我了,自然是恨的。」
沈拂塵似安靜地聽著。
她的手慢慢地鬆開,又握成拳,「可我已經死過一次,在死之前還挨了你一劍,即便你還沒散去恨意,從此也與我無關了。」
話到此處,時柒要徹底撇清關係了,不然更待何時。
「心魔一事,你也另尋他法吧,還有,你想跟其他人說出我的身份也可以,但我就不敢保證仙門日後是否還會繼續風平浪靜。」
言辭半含著威脅。
這是最壞的打算,若仙門知道她重生了,必定會先發制人,召集天下人屠盡魔族人,怕時柒回去,怕她用魔族做靠山。
因此,時柒也不會坐以待斃,她不會再讓魔族人因自己遭禍。
沈拂塵靜看時柒一會兒,聲音有種古怪的溫柔和輕緩,隱透著無情,「仙門日後是否還會繼續風平浪靜與我何干。」
她微怔。
他站了起來,緩步地走到床榻前,眼眸似被清水洗滌過一般乾淨,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要滅了仙門麼。」
時柒根本沒想過這種事。
無論是百年前仙門圍剿自己,還是重生之後,都沒有想過。
沒錯,她身為一個現代人,胎穿到這裡這麼多年,是被同化了不少,可也做不出濫殺無辜的事。
看著時柒驚訝的神情,沈拂塵微微地彎下了腰,與她平視,視線順著眉眼、鼻子、唇瓣寸寸地下移。
「要是想,那便滅了吧。」
他視線停在她缺少血色的唇上。
時柒這次不是驚訝,而是震驚了,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抑或是自己還在做夢,沈拂塵是仙門仙尊,怎會說這樣的話。
她險些沒壓住想後退的衝動。
又聽他說:「可你會麼,我想是不會的,因為你是白時柒,寧願自己跳進斷魂深淵,也不願殺盡圍剿自己的仙門人的白時柒。」
不得不說,沈拂塵在這方面有些把時柒看透了。
不知道是不是時柒多心,聽他說這一番話時好像帶著一絲冷嘲,又似帶著一絲……她說不出來那種感覺。
實在太怪了,但時柒認為他剛才說讓她去滅了仙門的話是反話。
一話畢,沈拂塵似又恢復雲淡風輕、心懷天下的仙門仙尊姿態。
他直起身子,轉過身,背對著她,語調聽不出異常:「我不會主動告訴其他人你的身份,你無須多慮。」
時柒看著他瘦削的背影,一動不動,默默地聽下去。
「只是,你不能離開、離開仙門,回魔族。」沈拂塵微一頓,眉眼如畫,回頭看她,眼神極淡,「否則,我與你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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