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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7:18:06 作者: 華欣
韓夫人也是打了主意要做好當娘的分內事兒,熬了兩宿還請跟前兒的嬤嬤幫著打了把手,才好容易縫出來個香囊,她正發愁以後更大更巧的繡活兒要怎麼糊弄呢。
聽到文悅自言針線活也不好,暗暗舒一口長氣,不好才是最好的!母女倆誰也別難為誰,那些熬瞎眼的破爛玩意兒,誰愛縫誰縫去!
「燒頭香可不興吃早飯,拜菩薩要虔誠,咱們都餓著肚子求她了,才能百應百靈。」韓夫人煞有其事的嘀咕,放下車簾,又將角落的小食盒拿出來,打開來看,裡面竟是一盤綠豆糕和溫在壺裡的熱茶。
馬車裡只有母女兩個,韓夫人得意的將綠豆糕遞給她一塊,「人前的規矩,人後可得學會討巧,點心又不是飯,待會兒還有長長的石階要走,墊墊肚子,省的路上昏過去,也顯得咱們娘倆身子骨比別人強。」
文悅驚的呆住,不愧是見過大世面的當家夫人,連糊弄人的手段都是一套連著一套的。
然而,等到母女倆下了馬車,到山腳石階前的時候,她不禁在心底暗嘆韓夫人的英明妙算。
長長的石階一眼望不到頭,許是廟裡的菩薩比別處靈驗,才一會兒的功夫,跟前就停了三四家子的馬車,還有兩家是熟人,笑著上前跟韓夫人打招呼。
「這就是您新得的那位寶貝千金吧,模樣真好。」體面人說話一向好聽,明面上韓家說是與這姑娘八字相合,才認下作女兒的,便是私下裡明白真相,也個個兒揣著明白裝糊塗,「有福相,我瞧這眉眼,跟她兄長還有幾分相像呢。」
文悅負責低頭害羞,不管什麼胡說八道的言語,她都笑著只聽。
韓夫人親昵的拉著她的手,擋在前頭,與眾人說話:「那可不,我這女兒與我投緣,模樣戳個兒好比我年輕那會兒,自是與她大哥哥有兄妹相。」
婦人間嚼舌頭的較量,不顯山露水,卻句句朝人脖頸子上戳,得虧韓夫人在京都的時候歷練慣了,比著更綿里藏刀的場面也經歷過不少,一句話就把那人話里的歧義給堵了回去。
說話的人被吔了一下,施然又笑,「您如今是兒女雙全了,可是好福氣呢。」
韓夫人與文悅更親近,「那可不,她大哥哥是個不張嘴的葫蘆,她父親又之乎者也的不離口,好容易得了個貼心窩窩的小棉襖,可不是好福氣麼,要我說啊,你也去找惠明大師求上一簽,得個一兒半女,跟前兒也有個貼心的指望。」
「呵……」說話的夫人笑的都出氣音兒了,她夫君曾與韓亭頤同朝為官,可韓家那個卻守著這母夜叉安安分分幾十年,即便是韓亭頤春風得意在先帝跟前兒最露臉的那幾年,也不曾動過休妻納妾的念頭。
再看自家那個混帳老王八,她名下養著六個兒子,從她腸子裡爬出來的只有大兒子一個,另外還有七個丫頭,最小的才三歲,比她的小乖孫女還要小四五歲呢。
人比人,氣死人。也恨這母夜叉命太好,眼看著膝下獨子要廢,韓家的族親都已登堂入室,在他們娘兒倆臉上蹦躂了,又莫名冒出了個攔路李逵!
那夫人腳下晃蕩了幾步,仍是笑盈盈的,扶著婆子丫鬟,點點頭,先一步領著幾個庶出的女兒往山上去。
「這是個壞了心肝兒的嫉妒鬼。」韓夫人怕文悅天真單純,沒聽明白剛剛口水官司里的言外之意,便為她解釋。
「那我不理她。」文悅乖巧點頭。
韓夫人卻沖她搖頭:「傻孩子,怎麼不理。」她附耳囑咐幾句,文悅恍然明白,韓夫人又交代,「見人見喜,雖說是不能委屈了自己,可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韓崢自小聰明早慧,念書學習從來不使人擔心,人際交往上更是有自己的主意,韓夫人在後宅歷練了幾十年,熬出的這點兒經驗本事一直苦於無人可傳,文悅乖巧聽話,把她教的東西視為寶貝,韓夫人自然事無巨細的恨不能全都教了。
母女倆有說有笑的上山,也不急著求頭一炷香,路上累了還得歇腳,等方才見過的那一家子要原路下山,韓夫人才牽著文悅的手邁步踏進山門。
韓夫人健談,逢年過節也會使人來送香火油錢,算是熟識的香客了,母女兩個上了香,大和尚還給送了一道解簽,韓夫人笑著婉拒,另換了條保姻緣的紅緞子,叫文悅在姻緣樹上找個順眼的枝條繫上。
臨近晌午,寺廟備著的有齋飯,韓夫人嫌廟裡的齋飯不好吃,哄著文悅要回家親手給她道家鄉小食,母女倆打山上下來,卻瞧見韓崢坐了轎子來接人,身旁還站了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謝知韞。
「你們兩個臭小子怎麼來了?」韓夫人在兒子面前有點兒怯,笑意裡帶著討好,又去斥謝知韞,「可先說好,可不准胡來。」如今小丫頭是她的女兒了,她又廣而告之的領著到人前給眾人看,才坐實的身份,可不敢出丁點兒差錯。
「我與了之兄在書局巧遇,了之兄說要來接人,我今日無事,又好湊熱鬧,就跟著來了。」謝知韞說的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兒似的,他眼神真誠,若不是總要滴溜溜轉著往韓夫人身旁瞥的話,還真能把人唬住。
韓崢抿了抿嘴,眉頭微微蹙起,十分不滿意謝知韞的胡說八道,「我竟不知,我家書房什麼時候改做書局了。」分明是謝知韞這大麻煩熱絡地抱了本孤藏來給他面前顯擺,威逼利誘的哄著他過來的,這也算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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