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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7:18:06 作者: 華欣
    送走韓崢,鶯哥兒捧著一摞子書進屋,攤開在桌上看,文悅笑的臉都紅了,這哪裡是什麼『雅致文章』啊!謝知韞那個大笨蛋,也不知道同人家韓公子說了什麼,她一本一本的往下翻,全是些《強歡》《兄欺》的話本子,光是看名字就能猜到裡頭強取豪奪的戲碼了。

    文悅坐下來扶額,她頭有些昏了,真想把這些話本子摔他臉上去,怎麼能將她一時的興趣喜好告訴別人呢!

    春桃跟鶯哥兒兩個都是認字兒的,瞧見封頁的名字,也笑著低下了頭。

    文悅嘆息一聲,苦哈哈道:「得謝知韞的功勞,韓家公子肯定看我笑話了。」虧她還耐著性子斯文了大半晌,早知道謝知韞給她拖了後腿,她就不裝文靜了。

    「主子多心了,不能的。」春桃偷偷找人打聽過韓家的事兒,「主子這位新哥哥是咱們平江府出了名的書呆子,博學多才,一說到書眼睛裡就要冒光,從前他家還沒出事兒的時候,咱們家三爺就誇過他的文章好,大有結識的意思。」

    「三爺跟他認識?」文悅驚訝,謝知韞那個大老粗,一手字兒都寫得龍飛鳳舞,叫她瞧不清,竟然還同人看起了文章?

    鶯哥兒笑道:「您竟然不知道!我聽我爹說,咱們家三爺曾經還是平江府出了名的神童呢,六歲就能口誦經史,寫過兩篇文章被人傳到了高陽書院裡,那位赫赫有名的宋夫子還遞帖子來,請三爺去京都念書呢。」

    「只是那會兒老夫人捨不得兒子,加之老太爺又久病在床,連老爺都少出遠門兒了,去京都念書的事兒才不了了之。」鶯哥兒極為敬佩自家主子,稱讚起來更是滔滔不絕,「厲害的人就是不念書,也是厲害的,三爺經營買賣也是一把好手,眼光又好,一下子就看中了主子您!」

    好丫鬟,誇人還不忘捧她一把。

    文悅笑著捏捏她的臉,「叫我瞧瞧,早起桌上那碟子甜棗糕,是不是全叫你這丫頭吃進肚子了。」

    鶯哥兒笑著躲開,「我說的實話,還不能叫人實話實說了。」

    從前她說這話是奉承,如今卻是真心實意的誇獎。三爺在旁人面前向來是樣樣過人,買賣上殺伐果斷,家裡也安置的妥帖穩妥,可慧極必傷,什麼都通透了,眼裡也只剩世態炎涼。

    唯有在三奶奶這裡,三爺才是個鮮活的人,會生氣,會高興,有時觸了鐵板,還要懊惱自己躲著嘀咕,她爹不止一次偷偷的念叨,要是老夫人還在,瞧見三爺這般生趣的樣子,做夢都得笑醒呢。

    更何況,三奶奶如今眼裡有三爺了,兩位主子就是這世上最般配的人。

    文悅被她誇得暈頭轉向,紅著臉復又歪著去曬太陽。

    等再睜眼,就是韓夫人來拉她去吃團圓飯,韓家族親不少,雖多窮苦,可這些年得韓老員外幫扶,也各自有了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天底下哪有人嫌銀子多的?

    韓夫人同眾女眷介紹文悅的身份,幾個年長婦人互相對了個眼神兒,當即就明白了話里的意思。

    韓夫人這哪裡是找了個八字相合的親閨女啊,分明是韓家給這丫頭個體面身份,同那位富貴潑天的謝三爺換韓崢一條好腿,再不濟韓崢那腿真沒得治,有這丫頭在中間站著,韓崢就是一輩子看書享樂,也吃穿不愁有人給依仗。

    「是個好孩子。」先開口的是韓夫人的親妯娌,她兒子就是現下跟在韓老員外身邊的韓成業,那女人笑著說話,放下筷子又冷嗤一聲,就差沒把不屑端在臉上了。

    韓家的事情文悅自然不多插手,她是來混身份的,又不是來幫韓家掙骨氣撐腰呢,腦袋一縮,默默盯著面前的小碗安生吃飯。

    韓夫人這頓飯吃的可忙了,她要跟妯娌親戚爭強好勝,又要照顧到文悅,怕她受丁點兒怠慢,公筷捏在手裡沒停,聽到小姑娘怯生生說吃好了,才笑著起身,毫不客氣的同眾人下逐客令。

    「呼——」

    從前只在畫本子裡才能瞧見的後嘴,竟然活生生在現實中出現了!文悅舒服地倚在軟綿綿的被上,踩一腳滾燙的水,抽一口大氣,又甩著將腳抬起來,「好燙!好燙!」

    謝知韞不在,都沒人幫她撩水泡腳了,鶯哥兒觀其顏色,笑著請纓,被她給拒絕了,「不要你幫,我怕癢。」就是謝知韞摸她的腳,她也要笑的渾身發顫呢。

    鶯哥兒將撐開的窗戶放下,月亮也被攔在外頭,沒了風吹著,屋裡的燭光倒是安生許多,燙了個腳,文悅呆呆坐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實在想不起來還有什麼能做。

    「睡吧,睡吧,我困了。」她自己踢了鞋子鑽去被窩,可她又認床,盯著從家帶來的素馨花籃,豎起耳朵等鶯哥兒主動來陪她一起睡。

    誰知那丫鬟梳洗吹燈,竟兀自在外間小床上躺下了。

    文悅不高興地坐起來,隔著帘子朝外間張望,大桌子上的燈還沒熄,卻也沒人走動,鶯哥兒肯定是在外頭睡著了。

    那個壞丫頭!文悅不好意思把人叫起來陪她,氣鼓鼓又倒了下去。

    人生氣的時候耳朵也靈敏許多,漫長的一陣寂靜過後,忽然外間傳來開門聲,許是鶯哥兒醒了,門又落上,腳步聲漸近,她偷偷將被子蒙住腦袋,想要猛地嚇鶯哥兒一跳。

    倏地,床沿微微陷下一塊兒,她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嘿!」字兒呵了一半兒,鼻息間便是熱乎又熟悉的味道,她憋了一肚子的壞主意霎時散去,像只泄了氣兒的河豚,眉眼也緩緩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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