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頁
2023-09-15 17:18:06 作者: 華欣
謝知韞默聲許久,痛的開不了口,他低下頭,愛憐地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濕意滴在面腮,文悅嘶啞的聲音喚他的名字,「謝知韞,你哭了。」
「沒有。」男人倔強的不肯承認,以吻封住她的唇,奪走她口腔中的空氣,舌尖拂拭每一寸嘲哳啜泣,妄圖撫平她的惶恐,「不准尋死,任何時候都不准,連想都不准想。」
他的聲音清冷幾分,明顯已經生氣了,說話時身子都在顫抖,比她剛剛的恐懼還抖得厲害,搭在她腰間的手攥緊拳頭,連手臂都繃緊了寫滿憤怒,「璨璨,你要活著,我不在呼什麼名聲不名聲的,我只在乎你,我只在乎你一個。」
發顫的手連抱住她都生硬,他固執的將人攬在懷裡,貪婪地嗅她身上的甘甜清香,他們永遠會都在一起,會白頭偕老。
文悅震驚於他的這番驚世之言,欣喜又不敢當真,臉埋在他的心口,她弱弱假設,「我要是髒了身子,別人會……」
「不准管別人!」男人突然霸道起來,「你是我的,你只管我一個人。」
文悅震驚的不知道如何作答,又聽他繼續蠱惑:「我少時便父母雙亡,好容易討了個媳婦,不嫌棄我這一身市儈,肯跟我好生過日子,你怎麼敢丟下我一人孤苦伶仃呢?」
文悅從小到大聽到的,都是教女人三從四德,從一而終的話,她跟了謝知韞,糊裡糊塗的拿銀子去供杜衡譽在外頭花天酒地故作視而不見,也是因為那可憐到卑賤的貞操。
可謝知韞這會兒卻同她說不在乎,他不在乎她干不乾淨,不在乎她是不是被人給占了便宜。
文悅低頭,任由滾燙的眼淚砸在手背,不敢看他,又捨不得不看他。
「謝知韞……」眼淚撲簌簌地落下,谷壑被溫暖填補,許久許久,才聽她低聲呢喃,「這話……你從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適逢馬車停駐,管家上前提醒,「三爺,到地兒了。」
謝知韞扶她下了馬車,面前卻是一處清野道觀,冷冷清清,門口掛著嶄新的燈籠,附近拾目便是奴僕,文悅緊繃的弦又拉起來,挪一步離他更近。
謝知韞攥攥她的手,「你陪爺在這兒住上幾日,有貴客。」
他分明說的是出遠門兒去邵武,怎麼好端端的卻來城郊的道觀里來,什麼貴客不住城裡卻非要在這兒?
文悅懷著狐疑,緊跟謝知韞步伐,連過幾道門,好容易見到他口中的那位的貴客。
「這就是你放心尖尖上的寶貝疙瘩?」坐著的老道長生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行為舉止卻又滑稽。
斜歪在鋪著錦繡的貴妃榻上,二郎腿翹上了天,丟了花生往天上飛,又穩穩的用嘴巴接住,謝知韞拉著文悅跪下給他磕頭,那老道長也只是眯一隻眼睛,瞥一眼,好半天才開口發問。
「回老祖宗的話,是。」謝知韞態度恭敬。
「起來吧。」老道長吃光了花生,在榻上蹭了半圈,掉頭坐起,動作略是狼狽,跟前打扇的小道童笑出了聲,謝知韞也在抿笑,體貼的近前攙扶,只有文悅膽子小,跟在謝知韞身後不敢多一絲表情。
「你這小妖精,別人都利利落落的笑出聲,怎麼就你虛偽,在心裡偷笑?」
文悅低頭,不敢吭聲。老道長卻不肯饒她,「你過來,讓我瞧瞧,你這妖精有什麼通天法力。」
「我……」文悅震驚地抬頭,正撞上老道士幽深的目光,和善而笑,笑意之下,卻是知曉一切的狂妄,仿佛只需一眼,就能將她心底的秘密看透,「枯木新芽,你連死都不怕,怎地還如此膽小?」
忐忑陡然化作了怖懼,文悅眼睛裡滿是惶恐,難道——這老道士知道她的秘密!
「錚!」她腦子裡的那根琴弦忽然斷掉,連身子都變得僵硬,腦袋裡各種念頭輪番浮現,最後恐懼以拔山倒樹之勢碾壓一切。
「璨璨……璨璨……」謝知韞將她從混沌中喊了回來。
回過神,老道士正坐在對面吃茶,笑眯眯的眼睛還在盯著她看,「膽子這么小,以後可別說嚇唬人的話了。」又看一眼謝知韞笑,「臭小子隨他爹,性子直,不會什麼彎彎繞的心眼子,你死不死的話,嚇得他恨不能給漫天神仙塑了金身,保你個平安呢。」
文悅被他嚇得三魂七魄丟了大半兒,也不敢回話,連抬頭看他一眼也不敢,好在只頭一日二人打過照面,後面幾日老道士都在三清殿內唱經,謝知韞則親兒子一般伺候左右。
等老道士唱完了經,離開平江府,謝知韞親自將人送至北上的船,目送其走遠,才松下一口氣,同文悅解釋,「這位是張天師的弟子,父親尚在京都之時,認了他做記名乾爹。」後來謝家出事,也是這位老祖宗施以援手,叫他得以喘息,有了如今的機遇。
張天師乃聞名天下的老神仙,『雲中府八步救駕』的故事早就在戲文里唱遍了,文悅心亂如麻,嚇得險些結巴,「那他是……真神仙?」
「興許吧。」謝知韞笑著敷衍,扶她上馬,馬車也不坐了,他急著回去收拾家賊,她受的罪,必得十倍百倍的還回去!
馬背顛簸,小小的腦袋貓在他厚厚的大氅里,雲鬢被疾馳的風吹亂,男人的心跳就在耳邊,沉穩有力,壘起最堅固的城牆,將她護於翼下。
*
回到平江府,謝知韞做的頭一件事,便是叫人將那夜隨趙嬤嬤一起的奴才全都發賣了。
<span>傳送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