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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7:18:06 作者: 華欣
「阿娘,你拉疼我了。」文悅抱著被扯疼的胳膊,從謝知韞身後饒了半圈,站在離文杜氏遠遠的地方。
謝知韞面不露色,只當瞧不出她們母女倆之間的齟齬,幫著附和一聲:「我瞧瞧,你細皮嫩肉的,別扯紅了。」他把人護在身後,頭也不抬的吩咐文杜氏,「她嬌氣,您雖是她阿娘,卻也不必拘著她了。」
謝知韞除了在文悅的事情上迷糊了些,好脾氣的忍著讓著,可說到底他也是個算計精明的商人。
文杜氏急赤白臉的等銀子給她那不爭氣的侄兒填債,文悅又不肯收嫁妝做謝家的正牌夫人,兩下各退一步,文杜氏想了個外室的藉口,哄著文悅跟了他,可外室到底是隔著一道呢。
妾同買賣,花紅小轎抬進門兒,出個什麼事兒且有官府給做主,外室要是跑了,他又找誰說理去呢?
況且文杜氏『名聲』在外,四里八鄉誰不知道這是口填不滿的井,孤兒寡母的倒是還好,只文杜氏那好賭的侄兒在,文杜氏能把閨女抵了給他,日後再缺銀子,未嘗不能抵給旁人。
謝知韞從不做沒底兒的生意,思來想去,便做了個扣子,哄著叫文杜氏立了份兒文悅的賣身契,才把銀子給了。
這事兒兩下心知肚明,唯有文悅一個小傻子被瞞在鼓勵不知情,她又被文杜氏灌了滿耳朵歪理,說什麼外室不與妾相同,日後照樣各自嫁娶。也是因為這個,小傻子從前才總要念叨著家去,跟他一拍兩散呢。
文杜氏一口一個姑爺喊得正歡,忽然被謝知韞懟了一句,她也不敢頂嘴,賠笑臉兒後退一步,算是矮了姿態,「不拘著,不拘著,璨璨嬌氣,那是姑爺疼出來的,是她的福氣。」
文杜氏故意在謝知韞面前伏低做小,低聲下氣的姿態中一雙精明的眼睛偷偷往文悅身上瞟,她閨女是脾氣倔,雖不聽話,卻有一樣是比別人強,那就是孝順。只她再委屈幾句,自有人出來降服姓謝的。
誰成想,文杜氏眨的眼睛發暈,愣是看著文悅低頭,一言不發的將臉別了過去。
「咳咳……」文杜氏咳嗽提醒。
仍是不見文悅出聲,文杜氏又咳嗽兩聲,謝知韞眉毛一挑,笑著問:「您身子不舒服?請大夫了沒?別是風寒吧。」
「沒……沒不舒服。」文杜氏慌忙作答,「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急了叫口水嗆到了,咳嗽兩聲就好了。」
「不是風寒就好。」謝知韞看了眼身後躲著的小人兒,學著文杜氏的語氣,「璨璨身子骨弱,小時候雞內金都要曬乾碾碎了給她做補藥呢,如今日子好了,更是要精細的伺候,千萬不能過了病氣,又勾出來舊疾。」
這些話是從前文杜氏常用來拿喬使的,動輒就是『璨璨身子弱要上好的參藥進補』,再不就是金銀辟邪養神,新頭面接著舊頭面的往家裡搬。
謝知韞倒不是心疼那些花出去的銀子,他父母早亡又沒個兄弟姊妹,好容易看中了個媳婦,他這萬貫家財自是有媳婦的一半兒。只是淌水似的銀子卷出去,那首飾湯藥他可一回沒見在文悅身上使過。
好容易得著機會母女倆有了嫌隙,他擠兌兩句,也趁著文悅腦子清醒,叫她好好瞧清楚自己的阿娘是個什麼脾性的人。
當初謝家來提親那會兒,文杜氏就見識過謝知韞的手段,知道他不是糊塗耳朵好拿捏的,進了這宅子裡,也事事打著文悅的旗號,謝知韞聽文悅的話,她做丈母娘的更是過得瀟灑。
日子久了,她都快忘了謝知韞是只尖牙利爪的狼,不似她那傻閨女好騙。
「哪能啊。」文杜氏收起精明勁兒,只同親閨女論起了母女情,「璨璨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這天底下沒有不疼閨女的娘,打小我這當娘的待她好,我要是真染了風寒啊,早早的就離她遠遠的,就是自己撐著熬著,也不能過病氣給她呢。」
文悅臉色越發不好,她想當即嗆聲,又怕自己再活一次的事情被母親發現,咋咋呼呼傳出去了,請些神仙老道做法來收自己。
「三爺……」文悅喊謝知韞一聲,咬著嘴蹙眉,叫他替自己說話。
男人故意逗她,笑著假裝不明白,文悅又急又氣,上去在他手背上勾了勾,謝知韞才心滿意足,反手捉住她的手,指頭勾著指頭不鬆開,看她尷尬的羞紅了臉,男人更是促狹的笑意更勝。
玉指纖纖,隔著帕子捏住了他脖頸的皮肉,他再不依就要同著外人的面出醜了,男人這才清了清嗓子,將脊背打直了說話:「您這是當著我的面兒講《孝經》呢?」
謝知韞抓起手邊香几上的三才杯,扣了扣蓋子,外頭管家進來,文杜氏知他是要攆人,笑著又道:「我這把年紀了,大字兒不識一個,哪有什麼經講啊,就是過來同璨璨說說話兒,順帶給她表哥求個情。」
謝知韞抬頭,目光看向管家,故作不知地問:「杜家秀才又犯了什麼事兒?」
「沒聽說啊。」管家跟著主子演戲,猛地提高音調嚇了文杜氏一跳,「衙門口貼出來的告示攏共三張,都是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匪徒,許是小的看走了眼,也沒在上頭瞧見杜秀才的臉兒。」
管家躬著腰,煞有其事,指著外頭討主人的示下:「要不……小的再出去仔細看個清楚?」
「沒在上頭!沒在上頭!」文杜氏趕緊擺手,連說不是,「哪能是塌了天的事兒呢,是小事兒,是件小事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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