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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6:00:20 作者: 新界乞丐
吃完飯,程娜就和我以倒垃圾之名快步下樓,手裡提著兩袋垃圾,趿拉拖鞋往下走。
「爸媽怎麼不打招呼就來了?」程娜把垃圾分好類,把袋子丟進去後,我們並肩往街中心走,那裡有個小公園,現在過年了,很多人在那裡放煙花。
「我們也沒有找他們去啊,今年確實做的有些不好,總感覺不孝順。」我說。
裝修房子的事情其實是一件很大的工程,看著師傅們一個個把組裝材料安裝在房屋裡,也要儘可能地去留意這些裝置和自己理想中的位置有沒有偏差,站一整天下來,對個人的精力消耗是很大的,再一想到這些裝修的工人們一整天也要不停地工作,很有可能會出現一些迷糊的情況,將柜子的尺寸記錯或者不小心在搬運的時候刮花家具,就必須強打起精神來。
雖然春節工人放假已經不需要再監工,但是我們還是要時刻留意著自己喜歡的家具和建材,每天都要刷刷視頻,看看避雷的小技巧,更是很圓滑地給每位師父都包了一份紅包來感謝他們的裝修,以希望他們能更多上點心裝修我們的家具。
不過,也從點點滴滴可以看出兩個女生,完全有能力負擔起裝修自己家的壓力。跨過了很多大難關之後,我們發現之後的路變得好走一些。
只是心中有愧,實在是不想在這個節點見到父母。
她點點我的臉頰,故意用很輕快的語氣讓我別感到焦慮:「我以為你最喜歡見到他們呢。」
「在老家見到他們自然是開心的,但是既然你加進了他們,那就變得有些沉重了。」
我們心裡都知道,這件事情,他們不可能接受。
程娜也抿唇別開臉,把腳步邁得很大,我在她微微後面的地方跟著,心裡明白,她也很難過。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我們倆都很叛逆,但我知道比起我隱藏在乖巧外表下的魯莽,她的心思更加的細膩,以至於在遇到無法處理的事情時會變得那麼陰鬱。
「有時候看到他們的笑臉,我真難過。」她恍若喃喃自語,漫不經心。
「不知道他們愛的是記憶中那兩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小孩,還是現在的我們。」
「是呢。」她把手背在腰後,慢悠悠地走,路過一個冰糖葫蘆攤販,買了一串冰糖糯米草莓,往我嘴裡塞了一粒。
我咀嚼著黏牙的草莓,被外面包裹的果肉冰到牙齒酸軟:「剛吃過飯啦,吃不下甜的……你沒飽嗎?」
她說:「主食和甜點兩個胃。而且我們好久沒吃糖葫蘆了。」
「你吃的又不是糖葫蘆,是糖草莓。」
「糖葫蘆好酸~~~」她做出一個吃到很酸東西時會做出的動作。我笑著看她,知道她在故意逗我開心。
走到公園,很多小孩在放煙花。大人們聚在一起聊天或是對著桌球檯比劃身手,大多圍觀,部分參與。
最近城市管制煙花的要求降低,很多地方都可以燃放煙花,也陸續開放了售賣煙花的銷售點,我問程娜要不要放個試試,她說算了,看別人放就好了。
我知道她是怕點火,就沒強求。
小的時候我們是可以隨意放煙花的,大人們買來一大箱子的煙花到天台的空地上,這時候很多人都會在樓下或者家裡看煙花。倒計時不斷逼近,迎接新年的那第一秒煙花聲音總是最大,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絢爛的花火承載人們美好的願景,在夜空中爆炸開來,五光十色,如夢似幻。
花壇里灌木叢依舊茂密,即便是在冬天,亞熱帶植物的存在感那麼強烈,這些一年四季都是濃密綠色的植株,構成了南方城市孩子們童年的長久記憶,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就和這些植物打交道——在裡面抓蟲子,放進玻璃瓶里灌上膠水,蟲子就被鎖在裡面動彈不得。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任何一個都要寒冷......路燈的溫暖光芒溫柔地覆蓋在地面,行人結伴而行言笑晏晏,我們在往自己期盼的生活走得更近。
長長一聲拖尾,在短短半秒鐘後爆發出了煙花的聲音。我們知道這是獨屬於煙花的聲音,它存在你的記憶里,不管你是否能見到,只要聽到這樣的聲音,聞到這樣的氣味,你就能明白,在這一刻,最純粹的,為了開心的煙花在空中絢爛綻放。
煙花竄上天際迸發出多色的花瓣,像無數顆流星在墨色中潑灑開來,我曾經對著流星許願,向每一個剛接觸社會的天真孩子那樣,相信著心誠則靈,雙手合十,對著新聞中百年難得一遇的流星雨,心中默念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東西。
「回去吧。」我說。
她的側面在紫色和金色的煙花照耀下變得有些失真,像是照片裡的顏色曲線隨意拉取,身軀邊緣籠罩著淡淡的不自然光,程娜收回盯著煙花飄散的目光,轉身以溫柔愛意凝望我,輕輕應道:「好。」
——
今年春節其實過得不是特別開心,不過和往常相比,因為多了一個解開的心結,使得我對未來更加地有所期待。
寫劇本的事情,慢慢走向正軌,只是劇組那邊遇到了一些問題,本來打算挑個好日子殺青的,不幸撞上了頂流炒作的日子,本以為能在年後上映的電影,也因為一些政策性的原因不能出現在銀幕上,只能往後延期。
不過按照日漸衰退的話題熱度來看,這部電影應該還是沒有辦法成為我和另外幾個編劇的成名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