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2023-09-15 15:09:22 作者: 浪及
    因為裴延害怕得到他不想得到的答案,害怕那個結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裴延的頭深深垂了下去。

    很快到了下午,林夢以一直沒有下樓,裴延就一直在沙發上坐著。

    這是他們平時周末會來的一個別墅,因為林夢以總是覺得家裡悶,想出來轉轉,裴延每個周末就會帶他來這裡。

    林夢以很喜歡這個別墅,因為這個別墅小區里住的大部分是各個公司高管退下來的人,一堆種花澆菜的大爺大媽,裴延不會限制他交往。

    雖說林夢以跟這個年紀的人也沒什麼好聊的,但他每次來就是會開心,門口的花園都是林夢以一手打理的,種了兩人喜歡的玫瑰花,每年到了花期,紅紅綠綠的一片,連保姆都嫌俗氣,可兩人就是出奇一致地喜歡。

    林夢以會採摘玫瑰做鮮花餅,做玫瑰醬,做花茶,會把新鮮的花瓣收集起來,用鹽水清洗乾淨,沐浴時給兩人撒上幾瓣。

    還會偷偷摘了玫瑰送給他,把刺都剪掉,枝幹打磨光滑,用綢緞綁起來九朵當做一束花,在清晨裴延睜眼時送給他。

    可自己當時是怎麼做的,裴延記不太清了,好像他隨手把花扔在床頭,拉了林夢以重新上床就把人壓著又來了一回。

    林夢以會啞著嗓子說:「花......小心花。」

    裴延就把他伸出來的手又拽了回去,十指。絞纏。緊扣,進入了他。

    裴延長舒一口氣,向後靠進了沙發里,不去再想,如果林夢以真忘了他......

    門鈴聲響起,裴延愣了幾秒,看著那扇門,他竟然有種拔腿想逃的衝動。

    但最終裴延還是去打開了門。

    門外果然站著他的私人醫生和兩個助手,見了他醫生道:「裴總,東西都帶過來了,夫人在家嗎,隨時可以開始。」

    片刻後,裴延道:「你這儀器准嗎,不會出什麼差錯吧。」

    醫生呆了一下,說:「准啊,准著呢,檢查記憶有沒有受損很簡單,不會出現誤診的。」

    裴延臉上看不出情緒,半晌後退半步,讓開門讓他們進來了。

    看著樓上那扇緊閉的門,裴延定了定心神,林夢以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結婚證上蓋了戳的關係,只要那一紙婚書在,林夢以這輩子都別想和他撇清關係。

    裴延帶著人上了樓,開門的時候,林夢以正躺在床上睡覺,他這幾天乏得很,又被裴延弄得精神高度緊張,好不容易有一會兒私人空間,就想睡一覺。

    裴延先進來的,林夢以一聽見開門的聲音就清醒了,他在有裴延的地方根本睡不熟。

    林夢以戒備地看著他,「又幹嘛?」

    裴延說:「醫生來了,給你做個檢查,穿好衣服下床。」

    林夢以根本沒脫衣服,他掀開被子下來,裴延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然後把醫生叫了進來。

    醫生帶來的儀器是一個微裝的ct儀,林夢以皺眉看著那幾人在擺弄那些東西,一想到這些奇怪複雜的東西一會兒要在他身上操作,心裡就不太舒服。

    而裴延抱胸坐在一旁的角落裡,有些自閉一般地不說話,這還真是不像他,林夢以白了他一眼。

    兩個小時後,醫生和裴延下樓,林夢以還沒有醒過來,在樓上休息。

    兩個助手在樓下列印圖像,列印好後遞給醫生,醫生看了裴延一眼,接了過來。

    裴延左手有些不受控制地發抖,結果馬上就要出了,就在醫生手裡,就......

    「裴總,」醫生神情有些凝重,「您夫人的腦部明顯做過手術,記憶受損了很大一部分,」他看向裴延呆滯的表情,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您夫人可能真的失憶了。」

    裴延有幾秒鐘是沒有聽到聲音的,他看著面前人的嘴一張一合,但是聽不見他在說什麼,幾秒後,外界的喧囂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聽到醫生在焦急地喊著他的名字,他聽到醫生說林夢以他失憶了。

    「什麼叫可能,」裴延一把攥住醫生,抓住這個言語中的漏洞像落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可能是什麼意思?你有沒有診斷錯誤,還是你的儀器壞了?」

    醫生道:「裴總,您冷靜一點,事實就是這樣,我的結果不可能有錯,您夫人的腦部記憶受損嚴重,出現了很大一部分的記憶空白碎片,我剛才用詞不準確,他的確是失憶了。」

    裴延停下了,半晌,他聽見自己啞著嗓子問:「那還能不能恢復記憶?」

    醫生考慮了一下,說道:「記憶的恢復有很大的偶然性,首先要找到給您夫人做手術的主刀醫生,就像系一根繩子一樣,現在您夫人的記憶被這根繩子堵塞了,但是堵塞在什麼地方,以及這根繩子如何系的,我們都不知道,只有他的主刀醫生知道,就像一個繁冗的工程,工程圖在承包的建築師手裡,只有找到這個建築師,才有一線希望。」

    裴延問道:「只要找到主刀醫生就行了嗎?」

    醫生嘆口氣道:「這只是第一步,一般這種失憶手術坐起來容易,恢復卻難如登天,能不能成功,還要看機率。」

    「機率多少?」

    「大概是百分之七。」

    天色已經晚了,外界全部黑暗下來,家裡沒有開燈,醫生走後,裴延就坐在沙發上,此時全部被夜色籠罩,坐在暗處,連影子都沒有。

    裴延面前的茶几上擺了一堆空酒瓶,有幾個滾到地上,酒撒到地毯上,濃烈的酒氣弄的整個客廳都是,任誰來看到這樣一副場景,都只會覺得他是一個酗酒的酒鬼。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