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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宮理內心反省,就因為有時候平樹並不是一眼就能看懂的,她反而更忍不住在意他的想法。
哪怕剛剛憑恕在旁邊說著各種有意思的事兒,宮理看著他胳膊,也像是在看平樹的胳膊。
他那雙靈巧柔軟的手握槍的時候老有一種慈悲為懷又能迅速殺戮的感覺。皮膚很白,線條明晰,戴著光腦的地方會被壓出淺淺的印子。就因為平樹是個偏內斂且不經常表達自我需求的人,宮理就特別希望他能情難自已。
嘴唇包裹的牙齒會啃咬,垂下去的眼瞼會凝視,洗淨衣物的手指會緊握……
宮理覺得再想她就沒法開車了。
她也沒放音樂,就是一顆顆吃著酸糖,開完了剩下的四十多公里路程。
她的基地外本來是有早已乾涸的瀑布與碎石灘,藏身處就在瀑布背後的石洞內部,那似乎是戰爭時期的小型防空洞與研究所,有可以和金庫相比的金屬出入口和混凝土框架。
而宮理現在坐標位置應該在舊基地附近,但她卻只看到一整片的戈壁,她開車在附近繞了半天,聽到車輪碾壓到金屬碎塊的聲音,才發現了大量被炸毀的門的碎塊,以及被夷平的像小土坡般的瀑布山崖。
看來在自己死後,那段時間還沒死完的原爆點居民,似乎眼紅她的藏身地,用炸藥爆破了最外層的金屬門。
宮理搖醒平樹,他猛地睜開眼來,就看到宮理戴好帽子拿著手電和工具箱,滿臉興奮:「我們到了。」
平樹拎著聚光燈,跟她穿過黑色的碎石堆,從斜坡上滑下去,看到坡道下面正好被地勢保護的石洞。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凌晨這段時間正是天很亮,地面卻最黑暗的時候。石洞很淺,但幾塊大石頭下方,似乎有個裂縫般的入口。宮理搬開石頭,露出裂縫內部鏽蝕的金屬樓梯。
宮理笑起來:「他們把我最外面的門都給炸成碎渣了,但你看,裡面的門還是沒能打開。我的基地不知道被多少人試圖進攻過,但沒人能真的進來——」
她先一步進入一人寬的縫隙中,順著金屬台階往下,平樹緊緊跟上,後面是一面更厚重的灌注水泥的金屬門,看起來門鎖的位置完全就被鏽蝕住了。
宮理卻並不擔心,仿佛門鎖本來就是欺騙人的,她用撬棍在幾處水泥縫隙與合頁的地方,或用力或輕轉,很快門像是打開了密碼鎖一樣,重重地抖了一下,門縫掉下灰塵來。
她用撬棍和蠻力,強行將門頂開。
平樹卻看到這扇足足有十五厘米厚的門後,緊接著還有水泥台階和牆壁上早就不亮的應急燈。
後頭的門有的是保險柜那樣的旋轉鎖,塵封多年有些轉不動了,但還是能打開門;有的則是氣壓門,宮理有點心疼地擊毀了幾個氣壓閥之後,門也朝里緩緩倒進去。
平樹都覺得,她家都堪比核武重地,宮理終於打開了最後一扇門。
她看了一眼頭頂的鐵絲玻璃罩應急燈,感慨道:「都說我選的地方足夠干,可以保存東西,什麼濕千年、干萬年,不干不濕就半年。還說我的發電機只要給夠油能一百年都不會壞呢,我看也未必——」
她說著推開最後一扇幾乎沒什麼鏽痕的金屬門,手電的光還沒來得及掃進去,內部響起噼噼啪啪的電流聲,在延遲著閃光幾秒鐘後,依稀有幾盞僅剩的燈亮了起來。
昏黃卻似乎也有些溫馨的光線,照亮了眼前的水泥房間。
平樹先看到了數台滿是劃痕與破損的老式接機和唱片機,就像是遊戲廳一樣擺滿在牆邊。水泥牆壁上塗有深紅色油漆,由於水泥的不平整,牆面像是深紅的天鵝絨布一般。
還有拼湊來的吧檯,吧檯的櫃門丟失了之後被她用金屬做了兩個醜醜的,繪畫有蹩腳的木紋。
平樹感覺像是走進了某個中產貴族的優雅藏室,只是細看,沒有一台接機是全新完好的,甚至有些連搖杆都是用燒的彩陶頂替的。
平樹手忍不住摸過吧檯,還有已經被震碎的酒櫃,道:「我的天吶,你怎麼給自己搞來的這個吧檯,她連這道門都過不去啊。」
宮理也笑起來:「吧檯算什麼,你看那個——」
甚至還有一架琴鍵不全的鋼琴,天知道她是怎麼給搬到地下來的。
平樹想要繞到吧檯後看看,忽然嚇得倒退一步:「有人!倒在地上——」
宮理探頭:「啊,不是。是葉卡捷琳娜。」
她走進吧檯里,將那個穿著裙子的假人模特扶正:「估計是核爆的時候她也倒了吧。這是我的調酒師,來跟平樹打個招呼。」
宮理把那個塑料模特的臉掰過來,平樹才發現葉卡捷琳娜戴著假髮,也有用記號筆畫上去的五官,雙手還被擺成能拿杯子的姿勢。
宮理指向鋼琴:「啊,我的鋼琴師霍爾頓也倒下去了。」
再往裡走,就能從鋼琴旁邊的側門看到偌大的廳堂一樣弧形穹頂的水泥房間,靠著牆擺著如山一般的書籍、錄影帶、黑膠唱片和硬碟。在這無數資料的包圍下,一塊髒兮兮的圓形長絨地毯上擺著磨損的紅皮沙發,沙發對面是一台帶天線的立式舊電視,電視旁連接了很多光碟機、錄像帶機等等。
在核爆點的人們彼此爭鬥的時候,她應該會從吧檯給自己調一杯酒,穿過還有彈孔與灼燒痕跡的水泥走廊,坐在紅皮沙發上,挑一張過去時代的光碟,放進電視旁的光碟機中,看著核爆發生前的「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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