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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平樹站穩了,才鬆口氣,宮理道:「這邊有積水,還有很多黏糊糊的東西。」
平樹將掛在胸口的照明摘下來,手一抬,它下方的小型扇葉旋轉,懸停在空中。他才發現,地面上竟然有拼接出的腈綸地毯,牆壁甚至還有彩色的油漆,牆根處有跌落的畫框。
宮理道:「這裡以前是對外開放直通賭場的路,牆上掛著的都是賭場裡的男女荷官,嗯,確實是穿的很客氣的那種荷官。」
但油漆之下是非常軍工風格的粗糙水泥牆壁,顯然在被原爆點的居民改成賭場之前,這裡是防空洞或者是軍事基地。
宮理跟他繼續往深處走,他才注意到,宮理剛剛開始就握著他的手沒鬆開,他手指忍不住動了動。
宮理背對著他在前面半步走著,她似乎以為他要鬆手,也就手指鬆了松,卻沒想到她剛要鬆開手,平樹卻用力握住她的手,將手指跟她交叉在一起。
他一點聲音也沒發出,動作無比自然。
宮理感覺那隻手因為緊張有些微微發涼,但她也什麼都沒說。
倆人之間只剩下腳步聲在長而死寂的通道上迴蕩。
很快,她就看到了熟悉的金屬大門,是賭場前搜身的大門。以前彩虹城的總督總說賭場大門是純金的,但只能騙一騙沒有見識的廢土人,這會兒,大門破碎摔落在地上,只是那種廉價塑料玩具的鍍金,上頭還滿是灰塵,甚至看樣子是被人為砸壞的——
平樹:「這裡會有你的照片嗎?」
他指著賭場入口處還在牆上掛著的照片,是一些廢土裡的人物的合影,他們戴著昂貴的防毒面具,西服里有塑料膜襯衫,甚至還有人掛著比黃金還貴的吊瓶注射液。
都是她熟悉的那個貧瘠畸形的廢土世界的審美。
這些人們也大多有適應輻射後古銅色的肌膚。
她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留下過什麼照片,我當時有摩托車,那是我郵差的標誌。在那時候,送貨是最麻煩的事,要穿過很多重輻射或火併地區,但我可以把貨送到原爆點的任何地方。」
平樹:「但我記得,你皮膚黑黑的,個子也高,會穿低腰牛仔褲——」
宮理驚訝:「你怎麼可能見過我!」
平樹清了清嗓子,震動從牽著的手傳過來:「之前在北國的研究中心時候,我們戴著那個記憶提取器,會不小心看到對方的記憶。我看到了一點點。還有你騎得特別拉風的摩托車。」
宮理瞪大眼睛,覺得自己曾生活的世界都已經消亡了,但平樹竟然像通感一樣見過她一眼,實在是奇妙。
她饒有興趣道:「你還見到了什麼?」
平樹跟著她穿過內部已經塌陷,落滿灰塵,甚至是發生過槍戰的破舊賭場,甚至見到了幾張賭桌上的累累白骨和籌碼躺在一起。就像是音樂大廳一樣的賭場,幾乎大半都被掩埋,用錫罐雕刻製成的大吊燈也掩埋在磚石中。
平樹:「見到了一個男人,跟在你旁邊,應該是和你一起送貨跑差的。」
宮理立刻皺眉道:「不可能。我從來沒帶著人跟我同行——」她結舌,似乎想起來一點。
「可能也有那麼一兩次吧。」宮理表情微微變化。
平樹大概想也知道,在廢土這種過了今天沒明天的地方,她有安身立命的能力,身邊不會缺少人。而她剛到萬城的時候,還不願意跟任何人太親近,脾氣也更惡劣一些……
他正想著,卻覺得宮理拽著他的手更緊了緊,明明他們是要來完成最重要的任務,卻像是在人類百年後的廢墟里漫步,宮理認得大部分的路,她看著光腦,引他往深處走。
這裡恐怕是廢土最奢靡也最危險的地方。
他們穿過各個時代的炮彈堆積的武器室,還有很多槍架已經空了,幾具碎裂的白骨就躺在槍架旁,槍戰早已結束,只剩下他們的腳步掀起煙塵。
也見到了各種的名酒被放在酒櫃裡——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堆玻璃碎片和地面上的深色污跡,還有些乾癟的蟲屍趴在酒痕上,仿佛也醉生夢死地喝了甜酒。
他們從滿是箱子與纜線的樓梯往下,進入了不知道從哪裡湊齊金屬島台與櫥櫃的廚房裡。所有的食材都已經變成黑渣,平樹好奇的拉開儲藏間,竟然在貨架上看到了一排排人的腿骨,嚇得恨不得擠著宮理走。
無盡的黑暗中,只有燈光照亮的一小部分被他們驚鴻瞥過,看到了曾經末世人們最後狂歡的瞬間。
甚至沒有蟲子、沒有植物、沒有蜘蛛網,連灰塵都沒落在這地底深處太多,一切都只是萎縮著死亡罷了。
他們還穿過了狹窄的豎井,掛著繩梯往下,低頭看下去仿佛見不到底。他們走過內部細長的送貨的甬道,呼喊一聲,就有回音跌宕著再撞回來。
爬在隱秘甬道里的時候,平樹忍不住道:「你也對這裡太熟了吧。」
宮理清了清嗓子:「我接過活,來這裡偷過總督私藏的寶貝,你猜我偷的是什麼?」
平樹跟她彎腰在滿是灰塵的通道里爬行,腦袋差點頂到她大腿,他連忙緩了緩速度,問道;「珠寶?」
宮理笑:「不,是酸黃瓜!我才知道,是原爆點範圍內最大的酸黃瓜廠商和倉庫是一開始就被核彈毀了,所以整個原爆點內流通的酸黃瓜少得可憐——」
平樹也想笑:「那你出來之後有沒有吃到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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