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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平樹感覺自己只是態度軟下來一點,憑恕就強行把身體控制權奪去,然後輕手輕腳的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從半開的門就能看到,她背對著門身上蓋著軟毯,珠貝光澤的銀色短髮搭在枕頭上,腰身臀腿有青山綠水般的線條。

    憑恕感覺自己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輕輕的走了過去。

    宮理心裡往下沉。

    果然他最終還是選擇要害她嗎?十一二歲的平樹與憑恕,幾乎就是被世界踢得遍體鱗傷的小刺蝟,怎麼可能這麼快就信賴一個人呢……哪怕是認識已久的她也不可能啊。

    而且他明顯很緊張,宮理都聽到了他咽口水的聲音。

    宮理在想,如果他要刺她,她也不想弄破睡衣或者弄髒床單,她就果斷出手把他捆起來吧,真不行找個鏈子給他掛浴室里都行。

    她努力放鬆脊背,不要讓憑恕看出來她還醒著,就在宮理精神緊繃到最極點的時候,她感覺平樹或者憑恕,坐在了床邊上。

    然後他用手指特別小心翼翼的拉起她蓋著的軟毯,緩慢的挪動著,然後躺在了床上。他跟她隔著二三十公分的距離,緊緊貼在床邊,仿佛有點事兒就準備蹦下床去。

    宮理:「……?!」

    他怎麼睡這兒來了?!

    宮理突然意識到,平時平樹都是自己按動電鈕把沙發變成床,然後從柜子里取出枕頭軟墊鋪好床之後睡下的。而宮理早就習慣平樹自己收拾好一切,壓根沒幫人生地不熟的小平樹鋪床布置一下,就進屋睡了。

    現在的平樹當然以為整個車上就這麼一張床,再加上她又誆他是夫妻,就也只能裝作很自然地躺在這兒。

    宮理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繼續裝睡。

    平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是件好事,如果他想偷跑離開,她可以第一時間知道。

    宮理也漸漸感覺到,平樹緊繃的身子慢慢放鬆下來,他之後緩緩轉過身子來,變成平躺在床上,小腿很開心地在床單上劃了劃。

    宮理仿佛能聽見平樹幸福的感嘆:這床好軟呀。

    她背對著的臉,忍不住露出笑容來。

    軟被大半都在她身上,宮理當時蓋被子也沒想著要給他留,平樹就是穿著睡衣抱著胳膊睡覺也沒有意見,他躺了好一會兒,似乎身子越來越軟,頭也放鬆的偏過去。

    宮理聽到他呼吸悠長,看來也是累了受傷了,又洗過熱水澡,很容易便昏睡過去。他睡覺非常安靜,也可能是怕弄醒了她,甚至連翻身的動作都沒有。

    宮理慢慢撐著身子坐起來,低頭看向他,他頭髮有些長了,遮擋著睡眼,抱著胳膊把自己蜷成蝦子,但對他來說這個動作已經算是放鬆了。宮理拈著身上軟毯的一角,朝他的方向拽了拽,就在宮理將薄軟毯放下去的瞬間,平樹被軟毯的重量驚醒,猛地睜開眼看著她。

    他上半身都弓起來,驚魂未定地瞪著點墨一樣的眼睛,在昏暗的臥室里看著她——

    宮理有點尷尬,她不擅長做這種體諒照顧別人的事,更不擅長承認自己做這種事。

    但平樹也很快回過神來,他好像是心裡被狠狠燙了一下,嘴唇動了動,嚅囁道:「……謝謝。」

    或許是因為走廊上的夜燈未關,或許是臥室的車窗外,有警戒杆上的紅燈在閃爍,微弱的光照進他眼裡,就好像他眼睛有點濕潤一樣。

    宮理沒忍住,伸手抓了抓他洗完頭後沒有吹乾的黑髮,看著細軟的頭髮從她指縫淌過,輕聲道:「睡吧。那些壞人不會找到你的。現在的我們,可以把那些人都殺了。」

    平樹聲音里有點濃重的鼻音,他把軟毯往上拽了拽,低聲道:「嗯。」

    宮理也躺下來,倆人平躺著,好像都有點睡不著了,只看著時不時被紅燈照亮的天花板。

    他猶豫了很久,才道:「……宮理。」

    他對她名字的發音有點陌生,似乎在心裡叫了好幾遍才敢開口。

    宮理聽著隧道外夾雜著塵埃的風聲:「嗯?」

    他明顯抿了抿嘴唇,才道:「我能抱著你的胳膊嗎?」

    宮理一下子沉默了。

    沉默得太久,平樹有些慌了,連忙結巴道:「我我我就是隨便說的,也不是、您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

    宮理忽然抬起胳膊,搭在了他身上。

    平樹僵硬了片刻,小心翼翼圈住了她胳膊,然後側過身來朝著她這邊睡,把她手臂抱在懷裡。平樹穿的睡衣是短袖,他胳膊也是微涼的,細膩的……

    平樹能感覺得到,憑恕的心也跳得很快,他格外的安靜,甚至是比他更想靠近宮理。

    宮理卻忽然鼻酸。不只是因為現在的小平樹。

    她會忍不住想,平樹其實是很希望被擁抱著的類型,但十二歲的他還說得出口,二十多歲的他已經不會說了。他總是表現出很會照顧別人的樣子,卻一直沒人照顧過他。宮理到現在都不知道,平樹是不是還在萬城住著那個破出租屋,他自己沒有常用的車,每次過來給她收拾房車或送食物,會不會要坐很久的輕軌走很久的路。

    她甚至不清楚,現在的平樹到底多少歲,生日是在什麼時候,平樹會有什麼愛吃的東西嗎……

    她為什麼一直沒有回過頭看看平樹?

    宮理不只希望十二歲的滿身瘡痍的平樹在她旁邊,她更希望那個一直陪伴她好久好久的平樹也在。如果是她最熟悉的平樹就躺在她身側,她會把手臂鑽進他脖頸到床墊之間的縫隙里,她會把腦袋抵在他有點硬的肩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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