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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她有很多喜歡的事物。
枯梅花與吉他,縫紉針與十字架。
有那麼多破碎的靈魂,有的在最後一刻才消失,有的在努力修復自我的存在。
宮理忽然意識到,想走入虛無,那什麼時候都可以。
但五個人舉杯在烤肉店裡尬聊狂笑甚至就吃著肉看電視,卻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的事。
她感覺自己掙扎著在往外爬,用力往外爬。
而且,意識的驟雨里甚至可能有T.E.C.的眼淚,它害怕失去她,它對繪里子這樣不講道理又難以抵抗的「命運」發出了它的憤怒,它對於自身都可能會被繪里子吞噬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
它那電子音像是已經被電波扭曲變了調,仍然在叫:「我才是對未來的威脅,對吧,將我帶走,將我拆碎,將我的記憶與經驗帶去——她不是威脅……」
啊。原來如此。
繪里子是在進行最後一道驗工,最後一點推波助瀾,塔科夫為它帶來生的恐懼,她為它帶來無的絕望。
當T.E.C.共情到宮理內心最深處,甚至覺得自我的存活不在第一位,它才是走完了成為人的最後一道台階。
繪里子恐怕是從TEC的記憶中,看到了塔科夫的死亡,以及在那同時發生的它的新生。她把塔科夫沒來得及寫完的代碼,加上了最後一個非空單元格。
宮理感覺自己往上爬的足夠了,她恢復了從虛無中拳打腳踢的力氣,一隻手緊緊抓住了T.E.C.,另一隻手吃力的想突破意識世界,拔掉後腦連接的線纜。
她甚至聽到了三省身的嚷嚷:「燈,再亮一些!還是看不清,怎麼這麼多聖母!」
「啊,看到了——那邊是不是!」
「平樹,平樹!」
宮理忽然感覺到,不止是在意識世界中,在現實之中,也有一雙微涼的手臂在降落的雨水中,抱住了她的肩膀,刀刃劃向她後腦的線纜。
宮理眼皮顫動,驚醒般睜開了眼,只感覺周身都像是搏鬥過一般發疼與疲倦。
眼前是無數白色的骨刺,從身後人兩側生長而出,鋒利端向敵,將她包攏在其中。
就像是肋骨里包裹著的心臟。
身後擁抱著他肩膀的人喘息不已,整個人也像是被雨水澆透了,手緊握著她肩頭。
「平樹。」
他喉嚨用力咽了一下:「嗯。」
手指溫熱而顫抖,他說著她最關心的問題:「航線已經成功改變。格羅尼雅內部已經亂起來了。」
宮理看著眼前,光亮沸騰的霧氣仍然在近百米的直徑中,但那裡已經見不到繪里子的身影,只是有忽然的騰起與降落,像是魚躍波濤。
繪里子還在這裡嗎?
但周圍已經不再是一片黑暗。
幹員迪球,早就手搓了無數閃耀的白光燈球,亮度驚人,被老萍用絲線掛在聖殿地下大廳的燈球,就像是強行塞入了上百個LED燈一樣,任何神秘都被照的跟手術台一樣赤|裸裸……
在如透明綢緞般飄舞的雨字之下,水滴降落,巨大的雲朵像是如水的棉花糖般溶解,細膩的灰燼粉末化在雨中,地面上形成一片白色的積水,像鏡子般反射著那些還沒有倒下的聖母們的身影,以及從頂部垂落的線纜。
宮理環顧四周,有些幻滅:「啊……地好髒,怎麼大廳角落裡還有垃圾,也是天天黑燈瞎火的怎麼打掃衛生,有人偷偷扔包裝紙都沒人知道……雖然是挺大的大廳,但也沒有說特別大啊。難不成是第一次領我來的時候瘋狂繞路了?」
她只是感慨,卻聽到平樹有點過分認真的回應道:「黑色地磚就是顯髒,落一點灰都特別明顯。」
宮理沒想到平樹接了這樣一句話,簡直像是在家居市場對樣板房評頭論足。她忍不住回頭看著他笑了起來。
她的光腦貼著身體震動著,似乎接收到了許許多多的消息,應該是格羅尼雅已經接近了沙漠的邊沿,亦或是T.E.C.在向她發送消息。
平樹並不知道她像是在剛剛經歷了半生,低頭看她:「怎麼了?你好像很累。」
宮理眨了一下眼睛:「可能有點。」
平樹:「就在我們一直等不到你的回信,準備闖進來之前,花崗岩——」
平樹話音未落,忽然表情痛苦起來,從他身體中刺出的骨刺陡然綿軟下去,連他整個人都站不穩,軟倒在宮理身上。宮理正要抱住他,從平樹腰腹後背上,大量物品從中傾瀉而出,宮理看那些跟軍火庫一樣的武器還有無數速食料理包和熱水壺從他皮膚下擠出來,掉落在地面上。
他的收容能力在失效!
代表著繪里子意識的池水激烈的沸騰而起。
老萍正坐在絲線交織的蛛網的高處,用絲線像操控傀儡一樣,捆綁著數個想要襲擊她的神使,地下卻吹起莫名的風,讓被風吹動的所有絲線,都變得細軟拉長而無力,變成了細細絲絮兜著風,甚至連老萍都從細軟塌陷的蛛網上掉落下來。
她正皺著眉頭想要再刺出更多絲線,就看到三省身那邊,他大腦就像個廣播一樣,竟然把他看到的各種想法與他自己的吐槽全都高聲朗誦了出來!
三省身驚恐的抱著自己的腦袋,嘴巴緊閉,他周圍卻全都是立體聲:「啊啊啊啊要是大家知道我能看到這麼多八卦怎麼辦不對快停下來不要再想了,也不許吐槽老萍領隊今天走了一路思想分叉的比毛線還多,每一根都看向一個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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