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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只是最終那裡只剩下如蠶絲一般的長長白紙,以及堆成山的壽司包裝盒和贈送的小包芥末。
顯然,她在虛妄中尋找答案。若這世界是一場遊戲,她想摸到開放世界地圖的邊界;如果這星球是一個水箱,她想知道加水放食的規則。
若這宇宙是是多個疊加態的並存,是顫抖著的波函數,她想要找到那雙讓世界坍縮為實體的眼睛,她想找到計算定態能量的常數。
她只是想知道:操,這個世界為什麼這麼操蛋!這操蛋背後有沒有什麼遊戲規則!什麼既定的命運!什麼大一統模型!
到底,這世界存在有沒有什麼意義——
在無數收容物的幫助下,她求助於科學、叩問於歷史、試探著神學,她也來到了格羅尼雅,在格羅尼雅旅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
繪里子有的是辦法看到姐妹會預言的未來,那些混亂的未來中哪怕是被認為無用丟棄的碎片,繪里子也去一一驗證。
預言是準確的。
繪里子正驚訝於這座神秘的聖城或許真的有意外的發現,卻看到姐妹會並不擅長預言自身的命運。
在她們販賣預言讓北國立公聖會為國教時,卻對格羅尼雅自身的政變與階級危急絲毫不知。眼見著格羅尼雅就要陷入內鬥的火海中,繪里子不想讓自己新得到的占卜玩具就此消失,選擇不露面的降臨格羅尼雅。
她動用了曾經造成局部天災的收容物,讓格羅尼雅變成了Alpha、Beta與Omega的社會結構,賦予了碾壓式的生理階級,讓姐妹會的權力再也無法在小小的聖城內被動搖。
姐妹會果然將她的出手,理解成了「主的垂恩」。
繪里子嗤笑不已:能準確的預言到如此遙遠且毫無限制的未來,確實是世界上都不多見的能力,但擁有這些能力的姐妹會聖母也不過是盲信的螻蟻罷了。
繪里子這位「主」覺得她們預言未來的效率太差了。
她開始主動干涉格羅尼雅。
她以神降般的方式改造了移動城市的結構,讓這座聖城能夠更龐大更高效,有更多信徒來到這座城市成為開採灰燼的礦工。而與之相對的,姐妹會的影響力也在世界範圍內逐漸膨脹,繪里子並不在乎。
隨著繞月空間站建造的越來越龐大,在格羅尼雅得天空也能看到。姐妹會深知人類對天空充滿好奇的開始,便是啟蒙與反思的第一步,格羅尼雅的民眾也一定會對聖城與主產生懷疑。在姐妹會的懇求下,她揮揮手,用另一件收容物遮蔽了沙漠上方的天空,使那裡高懸著虛假的月亮。
是她授意與暗示下,本來只是吸食著灰燼雲,手牽手在聖殿中祈禱的姐妹會聖母們,腦後插上能將她們大腦運算力燃燒到極致的線纜,將她們的能力構建成一片雲腦,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算這紛雜的未來。
但看到的未來越多,卻引來了姐妹會聖母內部的混亂與思潮。
命運是能改變的嗎?如果能改變的還能叫命運嗎?如果不能改變,那預言又有意義嗎?
這是順從派。
或許命運改變的同時,也會將記憶中預言的未來一同改變,形成了天衣無縫的閉環。所以說不定我們經歷過的事,許多都是被改變過的命運。
這是干預派。
我們有太多干預失敗的記憶就是因為不能夠透過表象看到預言背後的邏輯,不論多少未來,一定有現在就能牽動的絲線,只要我們洞悉未來才能做出精準的判斷。
這是邏輯派。
還有無數大大小小的派系,她們的想法都自洽到像是陰謀論般,永遠無敵。
繪里子都不在乎,她躍入了比神的九千億個名字更龐雜的未來的碎片大海中。
她為此甚至願意拋置自己的肉身,成為雲腦中波光粼粼的未來世界裡的神。
越是窺看,越是迷惘,她越是發現自己找不到答案。
為什麼那麼多人信奉公聖會。
就是在這萬千不確定中,大家太想得到確定。哪怕這確定的規則是絕望的、必然的未來是可怖的、歷史的進程是無聊的。
那也比不上螻蟻將一棵大樹上紋路生長的規律當做萬有理論的可憐。
那也比不上一切未知的恐怖。
宮理也忍不住發問:
所以有看到什麼在意的未來嗎?
什麼可能預兆著結局的可能性嗎?
人類會滅絕嗎?
是誰締造了這些離奇的天災與超能力?
我們的世界是小說、遊戲、電影?還是爬滿螞蟻的一棵大樹?
繪里子不可能有答案。
正是因為絕望了,她才竟然在走出這麼遠之後,想要回頭看看她破碎的回憶,想要見見T.E.C.記憶中的塔科夫。
她失去了愛人,失去了朋友,看到三個人立做雕像時代的理想被扭曲。見到了被改成煉獄牢籠元宇宙、導致人類大量患病的義體潮、方體的內鬥與對收容物的不妥善利用、全世界擴散的天災、各國之間並沒結束的爭端——
在永無休止的尋找答案中,支撐她身為人的部分早就消失,困惑與憤怒讓她也不可能成為神。
她整個人早已破碎。
只是繪里子太堅強了,這裂痕在幾十年後才綻開,這自毀傾向時至今日才吞沒她。
宮理:「你看過了塔科夫的回憶嗎?如果看到了,就讓我帶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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