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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宮理忍不住駐足,仰頭看向那扇窗戶,想要辨識著風景的來源,忽然感覺到那窗戶緩緩朝下方打開,月光灑滿她身上,她感覺到一陣眩暈——
當她扶著額頭回過神來,只看到落在地上的如同麥田大小的藍色月光邊緣處,有了透明結界四壁,變成了與月光同等面積的「房間」。
而房間中突然出現了其他的事物。
是一隻滿身瘡痍的蒼老大象,下肢萎縮,坐在地上。它面前擺著巨幅油畫與畫架,而它鼻子卷著一支禿了毛的油畫筆,正蘸取著粘稠的顏料,在調色盤上點著並繼續在油畫上塗抹。
它沐浴在月光中,眼珠已經渾濁,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宮理。
宮理愣愣的看著眼前,不知道該說什麼。在頭頂並排漂浮著無數窗戶的巨大空間內,一扇月色如水的窗下,一隻渾身潰爛的大象坐在地上寂靜的畫著油畫……
她甚至覺得自己腦子有點無法理解這一切。
這一扇扇窗戶,就像是被隱藏的一個個囚籠,每一扇窗戶下方都對應著被關在這裡的一件事物?
但宮理很快察覺到了幾件事。
這間巨大的透明房間——或者說「囚籠」內,擺放著很多巨幅油畫,只是畫面全都被人用刀片劃破了,如同閒置一般仍在角落裡。
宮理鼻尖也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她繞著大象走了走,本來以為血腥味是大象身上的傷痕導致的。宮理靠近了看一看,那些潰爛的傷口,一個個都是球形的剮傷,特別是下肢,簡直就像是被冰淇凌勺挖掉了一塊塊球形血肉……
這明顯是希利爾的「置換」的超能力導致的傷痕。
難道,大象就是被希利爾控制的「救世主」?
而當宮理走到大象另一邊,終於看清大象的畫筆所蘸取的「顏料盒」。
哪裡有什麼色彩,什麼斑斕,所謂顏料盒……正是宮理上次和林恩從城市搶來的青銅缶!
此時內壁糊著厚厚的黑血,快要見底,半干粘稠的血液正在其中。
滴答。滴答。
宮理抬頭,從頭頂的風景如畫的窗戶中,從視野不能及的上方,似乎斷斷續續有濃膩血液滴落。像是林恩所在的那間受刑室內,無數流血的聖徒們的血液匯聚、濃縮,數道傷口的血液化為一滴,穿過虛空,緩緩滴入了深淵下層。
而大象卷著那支掉漆的油畫筆,將筆沾入青銅缶中,筆尖吸飽了血液,用力甩在了畫布之上,用力塗抹著。
那黑紅色的血液漸漸在它的塗抹下,漸漸變化了顏色,融入了畫中。
宮理屏著呼吸,退遠十幾步,看著這張幾乎比大象還要高的油畫。
像是個意味不明的現代藝術品,看起來像是重度近視的人看到的影影綽綽的風景。畫面以棕黃色、紅色與白色為主,厚重的顏料幾乎層層塗抹到畫面凸起立體的地步……
這畫的是什麼?
難道眼前的這個畫畫的大象,就是繪派的救世主,藝術家雕塑家與無數信徒崇拜的真神,新國最重要的教派信奉的「主」?!
大象佝僂著,像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揮動著鼻子,它甚至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在疼痛的恐懼下驅動著自己「表演繪畫」。
林恩那麼多血流淌下來,就是為了讓一個大象用鼻子畫畫用?他知道這件事嗎?
……宮理猜他知道的。
所以他拋棄了繪派的信仰,但為了繼續給這畫作提供顏料,他依舊願意受刑流血供養著。
這隻大象被藏匿在深淵最下層,一定有它的特殊之處。
宮理謹慎起見,並沒有靠近大象,而是靠近了房間透明牆壁上擺靠的那些被劃壞的油畫。這些繪畫也大多只有成團的色彩,隱約似乎能聯想到什麼場景,但又畫的極為抽象。
只是隨著宮理位置的變化,畫面如同多維電影一樣,內容也在隨著視線而變化,甚至是那些筆觸都像是浮動在畫面中。
宮理有些好奇,將手指觸摸在了其中一張藍白色為主色調的油畫上。
但她沒有摸到任何筆觸,只看到象牙白的手指沒入了畫面中,就像是浸入水面一樣。
她手指能感受到那一端的寒風。
……畫中有另外一個世界!
宮理將整個手臂探進去,並沒有感受到風以外的危險,她心一橫,乾脆整個人朝被劃破的油畫中走進去。
她眼前猛地一輛,暴風雪卷席了她的法袍與禮帽,宮理想要扶住帽子,卻沒來得及,帽子被暴風捲走。
她看著眼前,呆住了。
一片冰雪的混亂世界,幾百米的海浪被冰封,海浪里是長腳的敞篷汽車;摩天大樓從冰封的雲層上軟軟垂下來,如同吊蘭藤蔓;腹腔腐爛的鯨魚在空中飛翔,人臉的白色蠕蟲在冰層中穿梭——
這畫中的世界是本來就如此混亂,還是因為被劃破了才變成這幅鬼樣子?
宮理只看到自己的帽子被風吹遠後,帽子下方生長出蓬鬆的白色毛髮,像蒲公英一樣越飄越高,直到被飛過的骷髏鵜鶘叼住咽下。
她為了謹慎留著一隻手還在畫面外,此刻急急往後退去,從冰雪世界中抽身,站在了畫外。
而剛剛宮理還看不懂的油畫,那些筆觸好像在她視野中變化著,她竟然能「看懂」這幅畫,在畫面之外,就能看到剛剛她進入畫中世界才看到的諸多景象,甚至看到那隻叼著她帽子的骷髏鵜鶘就定在畫面右上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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