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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宮理似乎為了讓他安心,也猶豫了片刻,閒聊起來:「平樹,其實剛剛那個外接腦機好像出了問題,我能看到一些你的記憶。」
平樹:「……看到了什麼?」
宮理聳肩:「你小時候的記憶,可能十歲以前?我才知道你以前生活在鐵城,嗯,也看到了你媽媽。」
平樹半晌道:「嗯。」
宮理:「其實,沒有誰一個人就活不下去的事啊,你之前一個人活得不也挺好的嗎?我說的是你把憑恕壓制住的那段時間。」
宮理實際細想來,憑恕一直以來非常嫌棄平樹,討厭平樹,卻也在照顧他,就證明憑恕自己或許也是——「一個人活不下去」的魔咒下困住的人。
相比於平樹後來因為決絕的主見在幾年內壓制憑恕的存在,努力一個人生活;反倒是憑恕嘴上一直在罵,在恨,在鬧,在對世界拳打腳踢,卻分不開平樹與他自己。
她覺得平樹有種全方面的包容、不激烈的主見,像是被風吹的貼地的草。
平樹:「……嗯,之前也沒有很好。最近有變好,可能因為我又不是一個人了。」宮理永遠不會知道,他會因為她想要吃他做的飯,或者是需要他幫忙照顧這種事有多高興。
每次宮理髮信息問他有沒有空去陪她打|黑賽,或者是問他能不能幫忙採購點東西,他都會因為這種「被需要感」而幸福的發暈。
宮理以為他說的是憑恕,笑道:「你們倆還真是——啊,對,你是不是也看到我的記憶了,你看到什麼了?」
幸好他們走的甬道十分昏暗,她看不清平樹的臉色,他道:「……就是一些、你小時候的事。」
宮理:「哈哈我小時候淨是打架搶劫了,很混蛋吧,也不太好,但也算不上慘。啊,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冷,這道門又是卡死的,過來幫我一起打開。」
宮理拿出一根撬棍,平樹慶幸話題轉變,連忙將撬棍卡在門縫隙中,宮理腳蹬著撬棍狠狠一用力,門打開一條縫隙,風雪呼嘯著進來。
宮理一愣:「這就到室外了?」
平樹看著地圖:「不對,這裡應該還距離艦港區的出口還有一段距離,難道是地震導致的?」
二人用力推開門,只看到紛紛揚揚的落雪,眼前一片白色的廢墟。看大雪覆蓋的厚度,使艦港區一部分因為更早之前的劇烈地震而塌陷出了大坑。
平樹有些泄氣:「不會吧,難道那個地下醫院也掩埋在了地下?」
宮理搖搖頭:「還不確定,感覺塌陷的範圍還沒那麼大,那邊不都還沒完全塌陷嗎?我們主要也是找一些藥品工具,哪怕能找到一部分完好的也可以。」
但是宮理以為都在地下走,穿的不算太厚,平樹體內沒有多裝衣服,想脫下來外套給她。宮理拒絕了:「等爬過去我就熱起來了,不要緊,我是仿生人,真失溫了也不一定會死的,走吧——你過得來嗎?」
她踏上一道傾斜的樓板,確認穩固後回頭來拽著平樹過去。頭頂還有雪落下,天色已經逐漸昏暗,可能再過一個小時左右就會天黑了。
他們都沒再說話,只有兩個人攀爬時的腳步聲、呼吸聲,大團大團熱氣從二人口中呼出,宮理在前頭探路,他跟在後面,她總是會拽住他或者等他,她沒有戴手套,有時候指尖會用力抓住他的手指。
因為粒子炮發射盪薄了雲霧,露出了一小抹月光,他們在無人的廢墟中跳躍、走路,平樹覺得兩個人像是在公園內塑料城堡里探險的孩子。
他竟然覺得十分美好。
不止是這會兒,整一趟旅程都十分美好,平穩向前行駛的車裡,能聽到她睡著的呼吸聲。她坐在副駕駛上盤著腿看地圖,她洗完澡出來後留著香味與熱氣的浴室,她窩在沙發上對著光腦上的段子傻笑。平樹意識到,其實救到波波,也是到了這路程的終點,等他們返回之後,或許再也沒有這樣的時刻了——
他突然很想一路向北開車,帶上波波,旅程永不結束,他們去北國,去看極光,去做旅客也做走私販;在車裡包餃子煮咖啡,做家人也做殺手的生意,車一直駛到沒有霧霾可以看星星的地方,一直到雪沒過車輪。
眼前,雪落在那些支棱的鋼筋、斷裂的指示牌和凹陷的辦公桌上,他腳一滑,宮理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手指緊緊扣在一起。平樹抬起臉來,月亮在薄薄雲霧後溶化出一圈光暈,宮理戴著帽子,臉被呼出的熱氣模糊,眼睛就像是毛衣上的銀扣子一樣。
他忽然想撲過去抱住她,用力抱緊她肩膀。平樹以前都覺得自己最好做她一輩子的好朋友,卻離她越近越覺得——他的欲望在飛速膨脹,他想要距離飛速縮短。他像是個氣球,膨脹到透明,內里清晰可見,越薄越脆弱的膠皮在她手掌的摩挲下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雪像是濕潤的白沙紛紛揚揚掉落,宮理與平樹四目相對,似乎也一愣,半天才用力往後一拽,平樹借力站穩身子,她所在的平台就凳子那麼大,倆人只能緊緊地站著。
宮理竟然有點沉默,她轉過頭去,鬆開抓著他的手,往另一個能落腳的平台跳過去。平樹目光跟著她,也不說話,只是緊跟著跳上她跳過的平台。
直到二人爬上這一片廢墟的邊緣,宮理鬆口氣道:「醫院沒有塌,馬上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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