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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她仿佛是春的女神,聖潔的白色稻穗在她腳下向外擴散。

    稻田蔓延開來,絳響用盡力氣,從地底抽出一條血根,揮舞向稻穗,讓那稻穗的種子如蒲公英般播撒開來,宮理轉過頭來看向他。

    秧苗幾乎是瞬間長滿在立方體凹槽的谷底。

    那黏液在侵襲到她大腿之後,似乎也被大量秧苗抽乾吸走,只來得及留下無數灼燒金屬的痕跡,便淡化消失了。

    外神的氣息逐漸消失,玻璃缸的尖叫停歇下來。

    不是什麼拳拳到肉的最後大決戰,不是拼死的對殺,但對絳響來說,宮理躍入那團黏液中播撒種子的畫面,也足夠震撼了。

    她笑他做孤膽英雄,但實際她一個人闖進來,獨自面對,所作所為哪件事不是風險?

    隨著秧苗還在蔓延,宮理和絳響都感覺到了,那外神的力量在枯竭……

    除了植物生長的聲音以外,這壯闊的地下巨廳內,寂靜無聲。

    宮理只是吐了口氣,挨著默默走出了那片茂盛的稻田,秧苗緊密的挨在一起,像長絨的毛毯,她的手撫過瑩白的葉片,腿擠開垂頭的稻穗,朝外走去。

    她沉默的解開了昏迷過去的玻璃缸身上綁著的鐵索,她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包與沒用上的刀槍,就像是一場羽毛枕大戰後,沉默的收拾散落羽毛的人。

    絳響注意到,她的兩條腿膝蓋以下已經被侵蝕了近半,走起路來都有點遲緩與勉強。

    稻田不斷蔓延生長,絳響身上的臘梅枯萎了,連他胸口被斬斷的傷口處那些亂探的根須都消失了。

    他感覺很累,眼皮沉甸甸的,他幾乎要睡過去又驚醒,發現宮理站在他身下不遠處。

    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仰頭看他:「你要死了嗎?」

    絳響勾了勾嘴唇:「或許。現在給你的那朵小梅花,它獨一無二了吧。」

    宮理從兜里掏出來,已經只剩下乾枯的花瓣:「可惜,花總有枯時。」

    連接著絳響身體的血根也逐漸枯萎,他身體猛地往下一墜,晃了晃,從上頭掉了下來,宮理跑了幾步,伸手接住了他的軀體。

    絳響笑的像砂紙磨木頭:「幸好就半截了,否則我的體重能把你那爛腿壓斷。啊,難道我有幸死在女人的懷裡?」

    宮理笑:「不太行,我這兒不辦這種臨終關懷業務。」

    絳響笑的咳出了幾絲血沫:「我們贏了……帶我走吧,我快噁心死這地方了,我不想待在這兒。」

    宮理:「大哥,看在我手裡拿一堆東西,還要推著同事的輪椅的份上,你也有手,你要不抱著我?」

    絳響笑的不行了,宮理真把他背在身後,他僅剩的手臂攀住她肩膀,宮理從包里拿出幾件衣服,把他用衣服纏在自己身上。

    絳響道:「你有對象嗎?」

    宮理:「怎麼了?現在追我有點晚哦。」

    絳響笑:「不,我是在想我現在把腦袋放在你肩膀上,是不是不太好。你另一半不會打我吧。」

    宮理走了幾步,沉默片刻道:「……你要是累的話就靠一會兒。」

    宮理一瘸一拐的推著金屬浮空椅子往外走。

    像個在舞台上一鳴驚人後依舊坐地鐵回家的素人,走入了那漆黑的甬道,背包上的核能燈隨著輕晃,照亮了她的腳步。

    秧苗幾乎是緊跟著她的步子般蔓延開來。外神與眷族都已死亡,她自然沒有飛起來的能力了。

    她成為眷族之王不過數個小時便變回了常人啊。

    而絳響虛弱的掛在她身上,他努力想要跟宮理說幾句話,宮理都願意搭腔。

    或許倆人更早相遇,能成為插科打諢的朋友,兩個人都是滿嘴跑火車的,漆黑的洞穴中,迴蕩著絳響被她逗樂的沙啞笑聲。

    走出巨大的地下空洞時,外頭依舊是昏暗夜色,宮理看到那些污穢者已經停止了祈禱與跪拜,它們趴伏在地上,身子乾癟,或許剛剛死去。

    此刻無數的靈魂或許也正在靜靜的向天空升去。

    她有些走不動了,卻還是咬牙將絳響往上背了起來。

    絳響氣若遊絲,嘴還不肯停,他真愛說話,之前封在春城內無人交談的時候,他估計快憋死了,這會兒就不停地說,到後來聲音就變成低低的嘟囔。

    宮理在夜色中辨認著山頭的方向,就聽到絳響搭在她肩膀上的紅髮漸漸變為灰色,他沙啞的聲音輕輕道:「……你能帶我……回定闕山嗎?只是我沒有東西能給你、能做這一行的路費了。」

    宮理笑起來:「再給我一朵小花吧。」

    ……

    「宮理!宮理!醒醒!」

    宮理努力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微弱的光。像是太陽穿透厚重的霧霾。

    她看到無數山頭的輪廓被光照亮,她眼前有了除了藍紫色以外的色彩,也看到了柏霽之焦急的面容。

    不只是他。

    還有班主任他們、有左愫老萍和平樹。她甚至腦袋都被平樹抱在懷裡。

    宮理咳嗽了幾聲:「呃……我就記得、我腳一滑摔倒了,好像磕到頭了。」

    左愫:「……你不是摔倒了,而是腿斷了。」

    她低頭看下去,自己右側被腐蝕的沒了一半的小腿折斷了。而她坐在一道氣派的山門石階上,山門上有幾個大字。

    [定闕山]

    玻璃缸似乎早就醒了,甚至可能是他呼叫其他人過來的,他虛弱的躺在金屬椅子上。宮理摸了摸額頭,腦袋上腫了個大包,她終於想到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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