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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水面化霜襲向絳響,燕子掠影而過卻去銜啄了他身上的花朵。他在這景內心神恍惚,無法自已。
絳響立在這靜水明月的幻象之間,眼睜睜看著燕子銜走他胸膛上一朵臘梅。
而他也被左愫的另一番動作震懾!
她手持一把短刀,剖開了那半死不活的水母,竟將那灰色的半融化在水母中的軀體,從其中剖出,環抱在懷裡。
宮理本以為她會撫摸著這臉龐或抱緊他,可左愫只是顫抖著雙手,將短刀抬的更高,狠狠刺向了那灰色軀幹的胸膛,剖開了他胸口。
沒有血液,沒有肋骨,只有大團大團灰綠色的凝膠湧出他痛苦而抽搐的軀幹。
那失去雙眸的面容上卻因此也露出一絲微笑,似乎鼓勵她這樣做。
絳響忽然開口道:「看啊,它早已不是他了。那裡沒有那顆曾經疼愛你的跳動的心,有的只是灰綠色的粘稠液體。你做了和我一樣的事,只是我更極端……我剖開了滿門上下的胸膛。」
第80章
左愫臉色蒼白, 她輕聲開口道:「聽聞定闕山某邪修屠戮滿門……便是因為這個?」
宮理兩把長戟化作兩根筷子,立在遠處:「你是說,你沒有殺人?」
絳響回過頭來, 看向宮理,忽然笑道:「誰能辨別我殺的是不是人呢?」
……
絳響常年在外遊歷,偶爾才會回到春城暫歇。在他回春城沒多久,腦袋裡突然出現了奇怪的聲音, 身體也偶爾像錯覺般出現枝杈嫩芽。
因為他修煉的快速和性格桀驁, 許多人都斷言他會走火入魔, 必然走向自我毀滅。絳響對此頗為警惕, 也以為自己走火入魔, 他知道定闕山中不喜他的人也頗多,為了不留把柄, 他偷偷閉關, 想將雜念驅逐出體外——他絕不想遂了那些人的意,也絕不允許自己就此隕落。
憑藉著絕無僅有的意志, 絳響將自己關在閉關洞穴內,外界一夜, 他在識海中卻不知道抗爭了多少日月, 放血斷筋, 幾乎把自己的精神捶打到碎爛又重組, 才控制住了這「邪念」。
「邪念」只剩一小團縮在他識海深處,絳響也懂得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人不可能毫無邪念, 他又本來就性子混蛋, 誰都不放在眼裡,這點「邪念」應該也正常。
而當絳響走出閉關的山洞時, 悚然發現,自己的同門、長老甚至是掌門,幾乎各個面目扭曲,肉生枝杈,甚至幾乎喪失了人的輪廓,卻如往常一般修煉、生活,相互招呼,還會誇讚對方的新衣裳,打造的新法器。
這種變化有生長的痕跡,顯然不是一兩天造就的,而是說明他剛回春城的時候,竟然受什麼力量蠱惑,沒發現這一點!
他們反倒看著絳響,有種詭異的懷疑,甚至那腦袋上開著灰紫色繡球花的掌門,都將他叫去問話,問他是不是心術不正,是不是在外遊歷時走火入魔——
絳響不敢顯露端倪,依舊生活在這群怪物之中,只想查明真相如何。
直到一兩日後,將他培育長大的長老,竟摸著一把詭異扭曲的木頭短劍,夜間潛入他臥房,以法術遮蔽氣息,想要暗殺他。在絳響發現時,那位長老下巴扭曲,眼瞼流淌著黃綠色的膿液,嘶吼道:「你已經入了邪!你還留在這裡,是不是想要害我們滿門上下!」
絳響反殺了長老,當他的劍刺中長老時,流出的竟然不是血,而是凝膠般的黏液。他在驚懼與好奇之中,剖開了長老的胸膛。
那裡哪有任何肌肉心臟或血管,有的只是一團又一團纏繞在一起的分叉樹根與藤蔓……
而從邊角上,似乎能看到殘存的萎縮的器官與血肉,但哪怕全身的血肉拎出來,怕也沒有二兩重了。
這不是有樹精假借長老的樣貌,而是長老依然被某種力量借用身體,吸食殆盡。
絳響不知道自己是發了瘋,還是下了決心。
他要把這門派上下,每一個形態詭異的都剖開看看。他寧願殺錯,也想找到一個——活著的人!
這一夜屠戮,多少人罵他是邪修魔修,多少人說是惡鬼扮作他來屠殺,他中途那腦袋裡還似乎殘存的聲音,那點之前被他逼至角落的邪念,都在瘋狂的暗示……
你殺錯了人。
你瘋了。
那些他們身體裡的藤蔓與數根都是錯覺,你殺的是活生生的人。
你現在屠戮了多少同門與前輩,你的手上全是鮮血……
絳響殺遍定闕山上下,沒有找到一個能流血的活人。他枯坐在定闕山從山門到頂峰掌門宮的石階上,他在等太陽升起。
他看到自己座下幾位年少的師弟師妹頭被他砍爛,那如同剖開的圓白菜一樣綠色的一圈圈葉片的腦袋,是如何在前幾日叫他師兄的呢?
灰綠色的粘稠液體淌滿門派的溝渠,看那些從身體裡挑出的半死不活的根系枝杈,像是逃走的蠕蟲般,在石階與空地上到處亂爬,找到泥土或未失溫的肉|體便鑽進去,沒找到的便迅速死亡。
他一時間出現錯覺,看自己反倒是滿手枝杈,而眼前石階上血流成河,斷肢成山,那聲音在他心底叫囂著他的罪孽……
他半癲狂的坐在那裡,仿佛介於生與死之間,惡鬼與神佛之間。
而他沒有等到太陽升起,他從失神中驟然驚醒時,天空布滿星辰,而這星辰間,有流動的一團彩光,如視網膜上斑斕的灼傷般,從天空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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