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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5:06:46 作者: 馬桶上的小孩
電話那頭又是許久的沉默,突然出現了一些紛亂的話語:「一場洗禮、磨難與生命……明天就是日出,保持樂觀,在霧中,在大腦中。小時候,我會哭。但是不會哭的太多……小時候。有時候。」
這些話語音色和背景都不一樣,每句話之間有明顯剪輯的錯位感。
可能是從各種電影、音樂與錄音中剪切出來的台詞片段,在電話那種被雜亂的拼湊在了一起。
像是剪報組成的詩,亂碼交織的風景畫,像是痛苦掙扎的A,在混亂的bug中通過存儲在硬碟內的海量聲音素材,來訴說感受。
宮理忽然能感覺到,方體分部是活物。這座夜城的分部,它注視著整座城市,它感覺到夜城的人去樓空,它恐怕也變成了年久失修的大型機械,只等待在黑夜之中徹底腐朽、崩塌,這些斷斷續續的亂語,是它臨死前的呻|吟在迴響。
聽筒中聲音還在繼續:「打開空調吧!打開電視機!科龍牌維生素蔬菜湯!……失眠,是黏膩的露水。不要死亡……只有不死,才能相信有天堂存在。」
在話筒那邊的雜音亂語中,聲音忽然像是切換到一部公路片中,風聲與發動機聲占據了一切,直到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嗚咽:「……但世界擁擠不堪……媽媽。」
「——嘟嘟嘟。」
電話斷掉。
小賣部深處,一扇掉漆的低矮的門,輕輕打開了條縫隙。
第11章
宮理沉默片刻,放下話筒,平樹看著她,有些失語,半晌後輕聲道:「……它在害怕。它很孤獨。」
宮理:「我知道。」
宮理站在櫃檯後,給平樹和自己都扎了一根烤腸,又往平樹懷裡塞了幾瓶水。他們擠過擺滿餅乾與文具的貨架,撥開粉色塑料串珠的門帘,彎腰推開了那扇窄門。
眼前是一片昏暗,海霧籠罩,風如刀割,門在身後合上。
他們站在一片礁石的岸上,夜幕濃深,視野有限,浪頭拍案的聲音籠罩了她的耳膜。宮理一口吞下烤腸,扔掉簽子,抱緊外套,踩著礁石走,直到看見一條純白的棧道,出現在海岸。
兩側海浪拍打出白色的泡沫與漩渦,她走上去,立在海中的棧道輕微搖晃,因年久失修而咯吱作響,海風幾乎要將她推回岸邊,二人頂著風向前走。
平樹心裡慌張,宮理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莫名安心下來。宮理適應環境的能力實在太強,遇見什麼都很淡定,甚至還能對周邊的事物物盡其用。
平樹跟緊她,伸手忍不住拽了一下她袖子,宮理沒說話也沒停頓,二人往前走,看見棧道盡頭有團光亮光亮。
宮理回頭,身後的礁石海岸又消失了,棧道在身後被濃霧吞沒,四周都是一片漆黑的海面,她伸手扶住棧道冰涼的白色金屬欄杆,往光亮處走去。
裹著細小水滴的海霧濕風讓她冰涼的臉頰濕漉漉的,棧道盡頭是一個小小的桌台。
桌台上一盞綠色玻璃罩的檯燈,投下圓形的光暈。還有一本攤開的筆記本。本子上橫放著一支筆。
本子前方有個黃銅的三角牌,寫著:「登記處。」
平樹:「是要寫名字?」
宮理拿起筆,手壓住在海風中紛飛的紙,先寫下了「宮理」兩個字。
紙面上忽然出現一片墨跡,將她的名字劃掉了。周圍依舊是黑暗與海浪,無事發生。
因為她不是方體的人,所以沒有權限嗎?宮理想了想,她知道的跟方體有關的名字太少了,原著里男主男配都不隸屬方體,她想了半天,忽然記起當時瑞億製藥爆炸後,那個翹屁|股公務員打電話時候,提到的名字。
甘燈。
這個讀音倒是沒有太多組合,她寫的「贛登」「乾等」陸陸續續都被塗掉,直到她寫下了「甘燈」兩個字。
當她最後一筆寫完,本子的紙張顫抖起來,開始了瘋狂的翻動。海面忽然像退潮一樣向下消失,棧道下方一片黑暗,海風海浪聲徹底消失,連奪走她溫度的寒冷都消失了。
她嗅到了油墨、書本的氣味。
但宮理向四處看,皆是黑暗。
她想了想,瞧向檯燈下方垂著的開關拉繩。她伸出手,拽了一下拉繩。
咔噠。
面前綠色檯燈滅了。
一瞬間,四周無數燈依序亮起。
棧道下方不再是海浪或礁石,而是一排排整齊排列的巨大灰色金屬書架,延伸到視線無法及的盡頭,過於重複且整齊的排列,讓宮理有種凝視兩面相對的鏡子的暈眩感。
高高的天花板有工廠式的桁架,垂下來無數的吊燈,在書架上方投下藍白色的光。
登記台還在。腳下的棧道已然變成了一處取高處物件用的倉庫升降台。
這裡就是夜城分部的「圖書館」?
……
「甘燈大人。」偌大的房間沒有開燈,對面是一整面牆的落地茶色玻璃,一個人影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光亮的轉播大廳。
他沒回頭,聲音輕柔:「說罷。」
甘燈左手邊是一片密集排列在一起的球形屏幕,那裡正拍攝著各個包間內的觀眾。
「確實是有第13組,但他們的直播沒有被接入轉播大廳。您猜的沒錯,這幫人被送入了……夜城。」匯報者小聲道。
甘燈只是站著,半晌低聲道:「他們是把夜城當免費的屠宰場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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