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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8 23:41:20 作者: 曾紫若
    所以聽到唐離說要見自己的父親,宋北野竟然鬆了口氣,起身朝她伸手:

    「走吧,他也在等你。」

    唐離繞過他,保持著朋友之間應該有的距離,並帶著微微詫異,問道:

    「他知道我會來?」

    宋北野走向她,與她並排:

    「他說如果是雲舒的話,她一定會來。」

    也好。

    既然他早有準備,她也不算是趁人之危。

    從飯店到醫院,這段路,唐離跟宋北野始終並排而行,傍晚的海風徐徐吹過,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宋北野只希望,這條路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

    和她一起走的時光,能夠久一點,再久一點。

    但再遠的路,終有盡頭。

    一如人生,有起點,就一定會迎來終點。

    到達醫院,宋北野停在走廊盡頭:

    「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唐離走了幾步,又迴轉身來看著他:

    「宋北野,你對我已經夠好了,你和小遇,為我做的也已經夠多了,我來鹿城,一是為了渣家,二是為了自己,三是為了你,冤有頭債有主,我唐離這一輩子,儘可能的做到不傷害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宋伯應犯的錯,不該他們兄弟倆買單。

    唐離來此,就是想要宋伯應在活著的時候,親口承認自己犯下的那些錯。

    哪怕只是說給她聽。

    哪怕不在他活著的時候公之於眾。

    這樣,才不會讓宋北野覺得虧欠了她什麼。

    畢竟她是唐離啊,她可不是什麼善茬!

    但宋北野還是紅了眼:

    「唐離,抱一個吧。」

    他張開雙臂,一切盡在不言中。

    該做的,他還是會去做。

    能彌補的,他會盡力彌補。

    但眼前這個姑娘,他宋北野是真的喜歡啊。

    只可惜,唐離不但沒前進,反而退後了一小步,沖他微微笑,搖搖頭:

    「就不抱了吧,在我心裡,我把宋北遇當弟弟,而你,是我一輩子的朋友。」

    弟弟可以無限寵愛,可以擁抱,可以緬懷。

    但朋友,止步於此。

    擁抱已經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宋北野滿是遺憾,卻點頭成全:

    「其實,我在夢裡已經抱過你無數次了,已然知足。」

    唐離笑著轉身,邁開大步朝病房走去。

    那是他的夢,他想擁有怎樣的人生,誰都管不著。

    病房裡。

    宋伯應半倚靠在床頭,手裡拿著一張雲舒的照片,輕輕的擦拭著,撫摸著。

    唐離腳步臨近的時候,宋伯應衝著照片上的人淡淡一笑:

    「你終於來了。」

    敲門聲響。

    宋伯應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在枕頭下,伸手攏了攏鬢角的髮絲,對門外的人說:

    「進來吧。」

    唐離推門而入,看到宋伯應穿著西裝,打著領帶。

    雖然他年過五旬,卻也是個劍眉星目的小老頭。

    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人,真是美的各不雷同。

    唐離在病床前站立,沒有打招呼。

    上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尚且能尊稱他一聲。

    這一次,唐離叫不出口。

    宋伯應等了好一會兒,才無奈的笑了笑,指著椅子說:

    「坐吧。」

    唐離把椅子搬開,執意站在宋伯應面前:

    「不用了,我站著就好。」

    宋伯應苦笑:

    「你還真是像極了你的母親,身上有她那種盛氣凌人的感覺,她永遠驕傲,高高在上。」

    唐離眼神掃過他:

    「以我今日的身份,難道我不該以審視的目光來看待你嗎?」

    宋伯應喃喃點頭:

    「該,該!」

    雖然他行將就木,唐離也沒有絲毫心軟。

    「說說吧,有些話,當著我母親的面,你未必說得出口,況且九泉之下,她也未必肯見你,不如把話留給我,我來聽。」

    為了讓宋伯應毫無戒備的開口,唐離把夾起來的頭髮放下,又掏了掏口袋,然後兩手空空的轉了幾圈,對宋伯應說:

    「我什麼都沒帶,包括手機,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錄音,我既然答應了你的兒子會給你生前的體面,我就一定會做到。」

    還真是雲舒的好女兒啊。

    模樣,性子,還有她那行事的風格,都是如出一轍。

    宋伯應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電視櫃,再次指著椅子說:

    「我時日不多,你能不能坐下來陪我聊聊往事?」

    唐離十分堅決的回答他:

    「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伯應滿心無力:

    「雲舒活著的時候,對我也是如此狠心絕情的,她從不肯給我一絲柔情。」

    對待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哪裡來的什麼柔情。

    唐離不想跟他敘舊,便直入主題:

    「所以你得不到,就要毀了她?」

    宋伯應眸子空洞,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病房外。

    宋北野匆匆簽了幾份文件,如同望妻石一般的看著病房門口。

    裡面的人遲遲沒出來。

    他也沒有靠近病房半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下弦月懸掛在夜空中,似乎在訴說著世間無數難以圓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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