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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當日,步踏隆隆馬蹄騰騰,塵埃頓時遮天蔽日,不少兵卒難分敵我,彷徨不前。
霍連盲了那麼久早已對此司空見慣,只冷麵持槊,策快馬,於上千人中直取敵將首級,引得吐蕃軍潰敗散逃。
「霍子蘊!!」
徐盛神情激動,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硬生生將「救我狗命」四字咽下去。
「你眼睛什麼時候好的?也太是時候了,小爺差點在此折戟!」
霍連涼涼看他一眼,「何來廢話,追敵。」
徐盛呸了聲,「認識這麼久,你怎麼就老冷著一張臉,只對你媳婦笑啊?你就說小爺撐到現在,沒給羽林軍丟臉吧!」
「沒。」
徐盛聽了如同受到莫大的鼓舞,縱情馭馬殺敵。
周軍士氣大漲,一邊喊著「都督英武」,一邊追殺吐蕃軍,將其盡皆斬首,重挫吐蕃西進之計。
霍連與徐盛的默契就這樣一點一點培養出來,每戰必捷。
此後徐盛還得了個粉面將軍的諢名,將他氣得當天就要在都督府正堂里表演胸口碎大石,還強令所有人觀摩,好將他勇猛剛毅的盛名傳揚出去。
雲今沒有想到丈夫的衝動、意氣遇上跟個炮竹似的徐盛,竟顯得十分穩重。
霍連也沒有想到妻子的灰塑手藝能在固防、建城時發揮作用。
過往先民早有在營建中利用石灰這一膠凝物,但成本高,使用技術有待提高。
而雲今先前學習的灰塑製作工藝其實與之相通。她也因此比常人更清楚如若添加不同黏合物,將達到什麼樣的效果。久而久之,可根據不同需求,提供不同種類的石灰。
後來永宣帝命霍連往西,於碎葉川邊仿長安城建置一座新城鎮時,便用上了由雲今改進的石灰使用技術。
此乃後話,暫不表。
只說這一日,疏勒的春天剛到。
院子裡煙雨濛濛。
雲今倚在躺椅上假寐,手邊一本書冊沾了些許水汽,「盈盈珠蕊簇,裊裊玉枝交」這一句恰好被洇開,墨香幽幽。
院中的花樹正寄託了雲今對春意的憧憬,這樹苗還是外祖母托人捎來的,沒想到真給養活了,這會兒恰好新抽芽,經由這場春雨,嫩綠在不知不覺中濡成油亮的青,只待來日的綻放。
「雲今——」
男人一身戎裝,步子邁得大,甲冑摩擦碰撞。他的嗓音也不小,倒不怕驚了妻子的午歇。
雲今微蹙著眉望去,還未看清來人,便被騰空橫抱起來,眨眼轉了個圈,頭暈目眩。
「你做什麼!不行不行,放我下來!」
「為何不行?」霍連噙著笑意,明知故問。
雲今瞪他一眼,「祖母告訴你了?那你還問!」
霍連唇邊是壓不住的笑,眼裡滿是欣喜歡悅,捉住雲今的後腦,往臉頰上猛親兩口,單臂摟著她坐下。
看這眉眼的興奮勁兒,比打了勝仗得了封賞還高興,若是叫他的部屬特別是徐盛瞧見,定然要大驚小怪。
「祖母搭的脈會不會不准?找大夫看過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霍連問個不停,雲今覺得吵了,一小點一小點地往邊上挪,卻被他展臂一撈,按在腿上,抱孩子似的兜著她,親密無間。
忽然安靜了一瞬。
霍連好似深吸了一口氣,將激奮生生收住,壓低聲音湊到雲今耳畔:「我們有孩子了,是不是?」
撞見他火熱的眼神,雲今咬著下唇泛起羞赧,但更多的,是同他一樣的喜悅。
輕輕偎進他懷裡,「嗯,是有,大夫來瞧過。」
這人本就筋信骨強,穿著這硬邦邦而又冰冷的鎧甲,委實硌人,雲今遞去一個眼神,示意他卸甲再抱。
霍連卻微微一笑,伸展雙臂朝她說:「這一回,麼麼會卸甲了吧。」
「你這人……真是愈發厚顏,我,我都有身孕了你還要我幫你更衣!」
雲今面上浮起慍意,手指卻已經伸向他身側的系帶,耐心地解開。蓋因兩人都明白,這都快成了一種默契一種儀式,意味著他凱旋,意味著他無恙。
一片又一片輕甲墜地,夫君身子的溫熱和熟悉的氣味包圍過來。
漸漸的,雲今眼尾洇出濕潤。
這一回也是平安歸來,真好。
許是有了身子,變得多愁善感起來。雲今開口時都帶了鼻音,「受傷了沒有?」
霍連心頭髮軟,將人抱進屋裡。帳子一放,夫妻兩個靠在床圍上,腦袋挨著腦袋,「你要檢查一下嗎?但我可以先說,沒受傷,麼麼,我沒事,你莫哭。」
「我要當阿娘了,就不可以哭嗎?」
霍連失笑,捏著她臉頰上的軟肉說:「可以哭,你當祖母都能哭,我陪你一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怎麼就當祖母了?」雲今捶他,「那你現在倒是陪我一起哭啊,光說不做麼。」
「……」他高興得整個人都坐不住,哪裡能哭出來。
雲今仰面看去,濕漉漉的烏眸眨了眨,拉著他的手緩緩放在小腹上,有點新奇地說:「快兩個月了。現在好像感覺不到,你試一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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