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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賓客早已散去,一整晚的時間都留給新婦和新婿,他不急。
燈花如晝,新婚夫婦坐於帳中,將對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慣持刀槊威儀萬分的將軍,用干巾一縷一縷地為妻子拭發,如他往昔所為,極具耐心。
雲今的長髮又軟又細,握在手中,濕意穿過指縫,痒痒的,卻不是那種癢,而是心弦被撥動——這樣私密貼身的事,只有丈夫才做得。如此想著,霍連並不知曉自己臉上已經浮起些許笑意。
這樣的狀貌也令雲今放鬆下來,安心地靠在他懷裡,手指原本只是隨意搭在他腿上,卻觸及一處微微粗糙的小痂。
雲今呆了呆,方才衣衫褪盡入浴時她只記得霍連的身子正面是沒有傷口的,後又被他捉著鬧了通,未曾留意到旁的地方。
她側過身,密而長的睫羽垂下,爾後輕輕顫動,盯著那已結痂的傷痕看了許久,手指也不由自主伸過去觸了觸。
「心疼我?」
霍連握住雲今的手指,帶來屬於她濕發的潮潤。「才這麼點傷,早好了,沒事。」
雲今這才記起,自他歸來,只同她講過西突厥的草、西突厥的牛羊、營地的大鍋菜、同袍的打呼聲……
甚至當笑話一般講來:西突厥可汗的小兒子被活捉後罵人可凶,但大周軍士聽不懂,把那小子氣得吱哇亂叫。
可就是沒講過刀戟、戰馬、關隘以及死傷。
雲今回身擁住霍連,手臂環著他的腰身交握起來,輕言道:「我的夫君,我不心疼誰心疼。」
霍連真是極愛聽她喚夫君的,這會兒早就將那干巾一丟,摁著腰肢將她壓下,啄吻著哄說:「再喚一聲。」
「夫君……」
雲今仰面看他。
雪顏浮緋,菱唇輕啟:「頭發乾是幹了,但還要梳子通一通的。」
「明天再通。」霍連嗓音微啞,俯身抬膝,將試圖起身去找木梳的小娘子再度壓進被褥。
隨後,寸寸肌膚相貼,呼吸聲擦撞,漫出齒間的只余顫聲了。
錦衾被雲今拽握在手中,足跟摩擦著划過,細細輕響卻被別的動靜蓋過,玉趾微蜷。
是夜,熱浪蒸騰,沙棘花在眼前綻放……
新婿還是重諾的,次日晨起確實給新婦通了發,還試圖描眉,欲大展身手。雲今不想自己好好的眉形被他糟蹋,就怎麼也不肯。
可是坐在鏡台前,看著立在自己身後躍躍欲試的郎君,眼前閃過一幕又一幕屬於他們兩人的過往,雲今這一顆心不由柔軟了幾分。
「算了,你畫吧。」
晨起的陽光自窗欞灑入室內,男人的黑眸噙了些笑意,一手托住雲今的下頜線,一手握著眉黛,「麼麼生得好看,怎麼畫都不會出錯。」
如同悄悄練習寫催妝詩一樣,雲今猜他對描眉應該也是有所準備。
他的字寫得還行,描眉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吧?
由此,雲今矜持地清了清嗓,「畫就是了,哪那麼多話。」
結果畫完了對著鏡子一瞧,雲今抄起簪子就要砸他,「叫阿福來劃拉兩下都比你強!」
「怎麼可能,阿福的爪子能握住眉黛?我不信。」
霍連狡辯不成,想幫她擦了彌補,雲今自是不允,闔上妝奩不准他動。
誰知被他當做藉口,這人厚顏無恥得很,央著央著就變成檯面上的玉梳首飾嘩啦啦灑落一地,不管不顧地胡來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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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成親一年了還未有子嗣,齊氏嘴上不說,心裡總在犯嘀咕。
但兒子兒媳還年輕,各自的事業也蒸蒸日上,旁人見了,多的是羨慕、誇讚以及恭維。齊氏本來就享受追捧,這下對子嗣什麼的愈加沒話說。
反倒是含元宮修繕進入收尾期,齊氏看雲今每日忙得腳不沾地,便時時煲些羹湯給她。
怕雲今有負擔,每次送到跟前的總是小小一碗,精華都在裡頭,營養滋補,還不怕占肚子。
剩下的羹湯時常被霍連包圓,他還語氣幽幽地對雲今道:
「阿娘多年來從未下過廚,這現學出來的手藝比起我的,真是差了一大截,為難你還夸出花來。」
又是一輪春去秋來,臨川大長公主都成了親,誕下一子,雲今的身子還未有動靜。
齊氏便琢磨著是不是要尋個大夫給小兩口搭脈瞧瞧,但無論是誰有問題,都有些抹不開面,齊氏便想,再等等好了。
殊不知,若有孕便出怪了。
剛成親那個月霍連要得太狠,每有敦倫,三四回才止,雲今委實無法承載,一開始想著勉強依他,後來一對上他的眼神,小腹就發酸,只得同他講明。
對於孩子,兩人也商量過。
憶及前世,雲今的眼底掠過一絲黯然,「那時想用孩子綁住你,實則是對我自己、對孩子都不負責。」
霍連則是聽了薛夫人那日所言才明白過來,女子懷妊、生育的背後是一道道難關。
那些關卡就好似秋日湖面上偶爾冒出來的枯荷尖尖,鮮少有人看見,看見了也只會說一句:噯喲,可惜。
那一日,霍連考慮良久,先講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我想著多個孩子,你在這世上就可以多一層血緣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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