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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齊氏托雲今帶話問候,可是能逗留的時間不多,雲今便長話短說。
臨走前,薛曼珍拉住雲今往陽光下站了站,這才看出雲今穿的衣服灰撲撲的。
「駱娘子現在已經是將作監的正工了?」
雲今頷首,正是因此,她才得以在皇城穿梭。
將作監正工合計兩百多號人,都穿著同樣款式同樣顏色的工服,不論美觀,設計更無亮點,只管是否方便耐髒,遠不如薛曼珍先前贈予的酡顏裙子好看。
可是雲今娉婷而立,朝氣蓬勃,一雙烏眸清澈明亮,暗色厚重的工服非但沒有將她顯得暮氣沉沉,而是十分輕盈。
像是一片濃翠密林中展翅飛出的長尾山雀,那麼一小點巴掌大的白,糯米糰似的,軟啾啾圓溜溜,卻是那麼奪目,能飛那麼高那麼遠。
「是我狹隘了。」靜觀片刻,薛曼珍緩緩道,「你不需要花哨的裙子。」
後來,雲今抱了抱薛曼珍,撫著那昭示罪犯身份的頸鉗,輕聲說:「您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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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月的盛事紛至沓來,會試殿試依次落下帷幕。
陸景同喜中探花,授翰林編修。
遊街時,鼓樂齊鳴,眾進士身騎高頭大馬招搖而過,頭簪御賜纏絲金花,風過花顫,貴氣逼人。相貌姿容清妙者,更是引得擲果盈車之舉。
新科探花郎陸景同是其中最為年少的,並且他身負胡人血統,高鼻深目,五官輪廓立挺,格外引人注目。到後來竟遇膽大的婦人連手共縈,街巷一時擁堵不堪,成為坊間一大趣聞。
這樣的小道逸聞通常無脛而走,不過霍連知曉時還是在餐間,聽傅七講的。
「唉,我當時怎麼沒發覺陸二郎長得有多好看呢?」傅七粗粗咧咧的,講完才意識到他阿兄是個醋缸,少不得要哼上兩聲。
雲今若無其事地夾了一筷子菜到霍連碗中,將霍連的一肚子話堵了回去。
現如今含元宮的修建已正式啟動,雲今作為新進正工,連應有的培訓都省了,直接入了修建的隊伍,幾乎每日吃住都在外,比霍連這有官身的人還忙。
含元宮位於現有宮城的東北角,在輿圖上看,與霍連所在千牛衛幾乎呈對角線。先前雲今還在將作監時,霍連還能抽空去瞧瞧她,這下轉到含元宮,霍連再想見雲今,便要橫越整座皇城、宮城。
雲今每旬休一日,只這一日,還時常被齊氏邀請去安平坊,或用飯或飲茶。因此霍連難得有同她獨處的時間,這會兒自然是閒言少敘,只表衷情。
是日,雲今難得有閒暇。
外頭暮春飛花,竹影斑駁,偶爾沙沙響動,倒是能催人好眠。
小娘子斜倚在引枕上,午後倦怠睏乏的感覺上來,她乾脆扯了一條薄氈搭在腿上,閉眸小憩。
霍連步入時,正看到雲今著一襲十樣錦的春衫,安靜休憩的模樣。
她蓋著的大朵芍藥勾花羊毛薄氈,正是他先時從萬年宮回來時給她捎的。
而雲今也滿足他的心願,親手為他縫製了一個革囊。針腳細密,彩縷為編,霍連愛不釋手,隨身配著不離左右,還總愛對著傅七顯擺。
時日一久,把傅七看得眼熱,大老遠看見霍連就喊:「知道了知道了,駱姐姐做的革囊,好看!耐用!我耳朵都起繭啦。哼,誰不會女紅呢,等我改日學了做給赤珠!」
每每想起此事,霍連心頭總是一熱。
未時溫煦的陽光被層疊的樹影過濾,再透過雙筆紋窗欞映入室內,輕輕搖曳的光暈延展在雲今瓷白的兩頰。
青絲迤邐在頸窩,也同樣被鍍上一層淺金色的碎芒,沉靜如璧,叫人不由將腳步放輕。
雲今卻沒睡熟,早就聽出熟悉的足音。
她打了個哈欠,眼尾沁出幾顆淚花,唇角銜著淺淺笑意,朝霍連伸手。
霍連頗有默契地提步過去,雙手穿過她臂側,將人提抱在懷裡,雲今手上的書冊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在看什麼?」霍連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撥過雲今的面頰。
俯身垂首,含住她柔軟的雙唇,慢條斯理深入。
雲今含糊地回了個書名。
他坦率地表示:「沒聽懂。也是秦少監借給你的?」
「嗯,是啊。」
雲今微微分開兩人的距離,笑著逗他:「你怎麼不吃秦少監的醋了?」
秦少監出自盧川秦氏,家學深厚,府上藏書處則充棟宇,出則汗牛馬。聞悉雲今每月要去一趟西市書肆淘取古籍,秦少監便慷慨地邀請雲今去他家中借閱。
這一來一去挺多回,也沒見霍連說什麼。
霍連一怔,捏了捏她的臉,慢慢揉著吻著,片刻後才說:「那回在將作監,我見秦衡這人還行。」
雲今莞爾,「我怎麼覺得『還行』在你這邊就屬於極高的評價了?」
霍連不以為意,按著雲今的後頸加深被中斷的吻,直將人吻得雙眸籠上一層濛濛水霧。
清麗情動的小臉蹭在他懷裡,霍連很快就感覺溫軟的心上像是燒起了熱炭,呲啦一聲發燙。他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湊到雲今耳畔低問:「要不要?」
如同睡眼惺忪時伸手就是想要擁抱,兩人相處之時已然極有默契,雲今聽懂了他的這句話,低低地說不要。無論是吞沒他的手指還是別的什麼,總是令雲今想到那時自己中了藥,他握著她的手解藥時的畫面,怪難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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