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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一進入公府所在里坊的十字街上,就見空中飄起黑煙,視線下移,竟真是洶洶火光!
里坊中不光有這一戶門第,其餘人家唯恐殃及自身,也急著救火,武侯鋪與左右巡街使聞知火情之後,立時調動人手,然而附近缺少活水,救火艱難。
「今天風大,怪不得火勢燃得那麼快!」
「聽說是燒了祠堂,唉,想來不是意外?」
……
天色都變得昏黃起來,氣味嗆人。
遠遠的看見成國公被家僕背出來,勉強尋了張小胡床坐下歇息,齊氏望著那兩鬢斑白神情委頓的公爹,簡直目瞪口呆,這樣狼狽的公爹,她委實沒有見過。
「薛氏,你到底為何如此?!」一聲粗沉的爆喝從府內傳出,將救火的人嚇得一抖。
齊氏一聽就能分辨出這聲是來自霍韜的父親霍如禹,她也是不明白了,為何二十幾年來,這小叔子總是稱自己的夫人為薛氏,霍府也不是多麼迂腐的地方,叫聲夫人,或者喚聲阿珍,不是很好麼。
很快,又從府里出來一批人。
雲今訝異地啊了聲,因不是很確定,她的嗓音很輕,「那是薛夫人嗎?」
齊氏也看見了,但久久不能言語。
那樣一個散著髮髻、蓬頭垢面、狀若瘋婦的人,真是薛姐姐嗎?
齊氏震驚到頭腦好似被人捶了一記,嗡嗡的直發蒙。她不自覺地提步上前。
薛姐姐穿著一身銀白色的裙裝,上面又有血跡又有污漬,還有被火舌燎出來的洞。
烏黑的長髮以前總是妥帖端莊的挽成高髻,薛姐姐長了張好看的圓臉,最適合這種高髻了,顯得脖頸細長很好看,齊氏曾羨慕過。可現在,鴉發散開,隨著薛姐姐的動作,近乎狂亂的在空中飛舞。
「霍如禹,你是什麼潑才東西,竟真有臉問我為何如此?」薛氏聲嘶力竭,怒目而視,「我恨你,恨大郎,恨成國公,恨大長公主,我恨所有人!」
「阿娘!」霍韜失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麼會恨我,你明明那麼疼我,阿娘你在說什麼?」
薛氏回望一眼成國公府的門楣,隨後笑著掃視所有人。
「我為何不恨你?如果不是生了你,我怎麼會落下婦人的毛病纏綿痛苦二十餘年?而你的好父親,因為這毛病,再也沒有碰過我,起初還關切兩聲,久了就嫌我屋內藥味重,不愛來。」
霍韜呆滯地張著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而他的父親霍如禹面色鐵青,額角青筋跳動,眼中浮起戾色,「薛氏,這是在外頭,休得胡言亂語!」
薛氏手中仍持著燃燒的火把,沒有人敢隨意接近。
被煙霧嗆到,她不斷咳嗽,每一聲咳嗽的背後,是她身上的痛。疼痛之處,除了被火燒傷,還有那常年羞於對外人道的隱疾。
很快,薛氏負著一身單薄的衣裙,踉蹌著來到成國公面前,一字一句道:
「公爹,說到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您啊。」
第五十二章
現場頓時嘈嘈雜雜的議論開。
固安大長公主霸道驕橫乃人盡皆知。
但眾人並非好壞不分, 他們深知成國公府里只有一個嫡長孫霍韜算是不成樣的。
其餘人麼,都說得過去,特別是薛氏, 淑嫻得體, 出現在人前幾乎從未有過什麼逾矩不妥的地方,待人接物更是如和風細雨, 不會令人不愉。
可今日所言所行, 辱罵夫婿、忤逆尊長, 可謂狂悖無道,瘋癲至極。
豈料,更讓他們瞠目結舌的還在後頭——
「如若不是您優柔寡斷, 二郎的親生祖母不會離開,二郎的父親不用被婆母記作親生子。」
「如若不是您膽怯怕事, 怎會縱容婆母將二郎母子驅至千里之外的尹州?巴山楚水淒涼地, 您在晉陽在長安被尊為國公,鐘鼓饌玉的時候,他們母子在做什麼,您想過嗎?大郎打馬遊街, 驕奢淫逸的時候,二郎在做什麼, 您想過嗎?」
「如若不是您依從了祖母心裡卻還有別人,祖母怎會將怒氣轉嫁到我們身上?」
「您還不知道吧, 你們都不知道吧!成國公府的嫡長孫本不是霍韜!」
「我為何會頭一次生產就留下病根?我孕期好好的為何會早產?為何時間卡得那麼精妙, 早產兩個多月的霍韜比足月的霍連,恰好早出生那麼一兩天。公爹, 您沒想過嗎?霍如禹,你沒想過嗎?」
這下, 連齊氏都開始心驚,她雙手顫抖著去尋握雲今的手,儘量從中汲取一些暖意。
爾後齊氏喃喃道:「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薛姐姐娘家的姐妹身體都很康健,甚至分娩時都沒吃過太大的苦頭,我當時還打趣說可能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薛姐姐屆時也會一切順利,結果是早產,我記得當時薛姐姐痛了兩天兩夜才將霍韜生下來。」
那廂,薛氏面不改色,輕飄飄的嗓音吐露的卻是駭人聽聞的秘辛:
「多簡單啊,因為婆母見阿圓的預產期快到,心慌得不行,婆母一生都輸給外頭那位,自己的兒子也比那位的兒子小一個多月,婆母不甘心啊!所以,她要我的孩子變成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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