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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霍連眸光微動,臉上也不自覺掛起笑意,「阿娘這是同意我和雲今的婚事了?」
「是啊,阿娘統共就你這麼一個兒子,難道還凡事跟你對著幹?」齊氏斜挑著眉梢,覷他一眼。
霍連喜不自勝,只道一切都很順利。
同時他也想,前世阿娘對雲今不冷不淡,是否也取決於他的態度?
不過他心裡清楚,再多的懊悔也無用,只能這一世對雲今多多彌補,珍而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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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作監正工終考在兩日後到來。
之前初試結束後有過一回抽籤,雲今抽中的正是灰塑。
灰塑又名灰批,主料是石灰,調製筋灰的過程實際上與調和泥塑用的漿子差不多,耗時很久,初試結束後就開始準備。
而這提前備的料便是終考的第一個考核項目。
草筋灰和紙筋灰原料不同作用也不同,此刻被分為兩個器皿來容納。
二者質地一粗一細,比例全靠工匠制灰時的手感來把握,對工匠過往的經驗要求頗高。
主持此次終考的是將作監的兩位少監,待考工匠們遠遠地行了禮。
因自己不擅灰塑,雲今心裡有些緊張,並未多留意考官長何種模樣。
兩位少監手里握著紙筆,一一看過每位考生的備料,再檢查熟化程度,爾後打分。直到他們走近,雲今才發現,其中一位少監竟是那日在曲江邊遇見的秦郎君!
四品服緋,腰佩銀魚袋,秦衡今日正是這般打扮。
無論是檢查筋灰,還是低眉與同僚輕語,他總是神色清和的模樣,比蹴鞠時多了幾分沉穩與清貴。
雲今的緊張化為忐忑。
完全沒想到自己指責過的陌生郎君竟然是自己的上官——如果她能考上正工的話。
兩位少監立在雲今面前時,小吏在一旁介紹:「這是今次塑匠終考中唯一一位女工匠。」
另一位羅少監好奇地從小吏手中接過腳色冊來看,這上頭記了各個工匠的過往履歷。雲今不僅是唯一的女工匠,年紀還是最小的,因此屬於她的腳色冊很單薄。
登時,左前方一位工匠轉過來大聲說:
「少監容稟,萬萬不要因為她是女子就降低標準,那樣對我們可不公平啊!」
很快有人附和,考場一片喧譁。
秦衡這才抬眼掃過來,淡聲說:「男女工匠考核標準一致,這一點毋庸置疑。」
淡然篤定的樣子唬人得很,場上瞬時寂寂無聲。
雲今鬆了口氣,男工匠們也不再有疑。
按照步驟,隨後考核的理應是制模、粗坯、批底、定型與上色,然而工序繁雜,前後所耗時間頗久,今次只著重考量制模與定型。
先前檢查過的制灰成果就擺在空地上,各個工匠都能看到同行的水平,他們也通過筋灰的粘稠度來判斷雲今定然不是灰塑熟手。
可制模這一項出乎意料之外——雲今紮起骨架來,又快又好。
與成型塑像看起來的繁複不同,骨架的基礎模型講究的是主支架線條簡單,載荷卻不能低,穩定性也需格外注意,因此在動手之前心中肯定要有大體的規劃。
簡而言之,那些工匠滿以為這個小娘子扎出來的骨架會是線條堆砌的產物,費時費力,到時候糊粗坯等步驟就會發現弊端,即笨重累贅。
新手都是這樣的,他們見慣了,甚至他們自己也是這麼過來的。
實則雲今的表現令人瞠目結舌——對於整個模型空間的把握,她幾乎是他們中最優秀的存在!
羅少監朝秦衡使了個眼色,走到一旁低聲說:
「我原還想那小娘子的腳色冊里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晉陽淨因寺的修繕,今天怕是會露怯。結果算是歪打正著,這五脊六獸還真就皇家宮殿群,以及規格高的寺廟用得上。」
秦衡側目睞他,「叫什么小娘子,將作監不分男女,只分能工、巧匠。」
羅少監輕哂,「嘿你這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考程漫長,與科舉相類,將作監也給考生們準備了夜晚休息的居舍,以待次日繼續。
誰知這一日早晨,工匠們剛就位,就見一小吏倉皇不定地狂奔而來,身後還跟著幾個身穿墨色勁裝的男子。
羅少監立時皺了眉頭,遠遠的就斥道:「沒看這兒考核呢嘛!什麼人啊?」
小吏急急剎住腳,朝羅、秦二人叉手行禮。
還未待他說清來由,衙差中為首的那人便將他擠開,草草行了個禮,從袖中取出文書,亮聲道:「大理寺拿人!」
羅少監和秦衡俱是一怔,他們將作監與世無爭,只管做自己的事,哪裡會惹到大理寺?
秦衡接過文書,羅少監湊上來看。
大理寺衙差卻像是一彈指都等不了,已然手扶腰側下意識摸著刀說話,但摸了個空。
男子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這才想起來是在宮裡,不可能給他帶刀隨意行走。
但這小動作被場下工匠們看了個清清楚楚,有幾個人甚至憋不住笑意。
衙差頓時怒上心頭,直截了當喝道:「場下可有駱姓女子,尹州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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