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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宴席結束歡飲歌舞之聲也逐漸遠去,霍連在外站了站消去酒氣,看著雨勢漸收,他呢喃道:「不知長安是否有雨。」
也許是宴上酒過烈,也許是男子們聚在一起說話容易葷素不忌,抑或僅是單純的想念,在這靜謐的雨夜裡,霍連跌入一個夢境。
夢裡有戈壁,戈壁上有蒸騰的熱浪,也有遍地的野火。風過心驚,熱麻加劇。
再往裡行去,是他熟悉的場景……點亮天地四合的火終被傾盆的雨澆熄,廣袤的沙地由此出現一片綠洲。
澄亮明艷的沙棘花飽浸無根之水,蕊顫顫,瓣巍巍,並不顯得蔫,而是更多葳蕤在眼前綻放,叫人唇齒生香,眼眶發澀。
「……!」
一句粗口被清醒後的霍連咽了回去。
翻了個身,頭皮仍在發麻,青筋輕顫。良久,他起身沖了個涼水浴,又尋了銅盆,在月光下搓衣。
手裡的皂莢因為揉洗的動作而漫開一股一股的泡沫,黏黏的,帶著淡香。
真是要命。
霍連喉間燥的慌,將褲子晾了回身倒水喝,一連灌下一整壺涼水還是很渴。
他暗罵自己:在雲今面前裝得人模狗樣,可以合衣抱著啥也不做啥也不想,等她睡著了還輕手輕腳離開,乖得跟阿福似的,實則背地里做了這樣的夢!
左右睡不著,臨窗望了半天的月,他索性換上外衣到院子裡練劍。
劍鋒過處,嘯聲不絕於耳。
勉強可以壓下心中妄念。
殊不知隔天禁軍值房裡都在傳:「怪不得霍二郎體格雄健,武力卓群,我們還在酣睡他一早就起來練武了!」
「可惡,睡了快五個時辰還是很困的我也要開始早起!誰監督一下?」
「人家十一歲能射虎,我二十一了還是這麼懶惰啊……不對,裴氏何時輸給過霍氏?哼!別拉我我要起床!」
一直到回京,眾人都爭搶著四更天起身,天子得知,不由感嘆這些高蔭子弟竟如此銳意進取,大周何愁不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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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交接完恰有兩日假,霍連去看了趟阿娘就直奔永樂坊。
卻只有傅七一人在家。
「駱姐姐剛考完將作監正工初試,很順利就通過啦。為了慶祝,赤珠拉駱姐姐出去玩了,就在曲江邊,阿兄不用擔心。」
霍連瞅他一眼,「你怎麼沒去?」
「春日裙幄宴,女孩子玩的,她倆和其他娘子一起,我怎麼去啊。」傅七嗑著瓜子,哀怨道,「阿兄既然回來了就陪我……阿兄去哪兒啊!」
山輝川媚,春意盎然,櫻杏桃梨次第開。
小娘子們換下厚重冬衣,帔帛也改為更輕薄的披帛,以草地為席,四面紮上竹竿,各色的裙子系在竿上當做帳幕。
泥金杏色、五暈銀泥、柔光軟綃……色彩比百花更嬌。
幕帳間時時傳來泠泠輕語,間或有鬥草斗花的笑鬧。
頭一次置身這麼多女子之間,面對凶獸都沒怵過的男人額頭竟冒了不少冷汗,此刻他隱約理解傅七的說法。
另一邊不遠處是少郎們在蹴鞠,意氣風發朝氣蓬勃,霍連輕咳一聲,連忙站過去些,琢磨著如何能在一頂頂帳幕中找到雲今。
忽然,一隻黑白相間的小狗跑過。
這不是阿福麼!
霍連笑,「不愧是親閨女,這就來指路了。」
男人雀躍起來的心朝著阿福奔去。
一枚繫著彩帶的蹴鞠也朝阿福飛去。
「當心!」
是雲今的聲音。
雲今從一頂帳幕中探出身,急匆匆將阿福抱起查看,蹴鞠的主人也在此時趕至。
此郎君身影頎長,姿容俊美。再尋常不過的軟裹幞頭戴在他頭上竟不遜色於碧玉冠,襯得人軒然霞舉。
一邊是叉手施禮表示歉意的郎君,一邊是抱著狗狗安撫的小娘子,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兩人如融進這江邊春色一般,賞心悅目。
其他帳幕的小娘子們注意到此間動靜,紛紛探出身,或以團扇掩面,或大喇喇望著。
不時發出感慨:「哇,他倆好般配啊!」
「因為一隻小犬相遇,好多話本子的開頭都這樣寫吧?嗚,妙極!」
霍連:「……」
妙個屁!!
第四十八章
霍連寒著一張臉, 每往那兒靠近一步,便聽得真切一分。
自從收養阿福,雲今對這小傢伙格外愛護, 甚至有些溺愛。阿福偶爾調皮雲今也只是笑笑都隨它, 有時還會握著阿福的爪爪夸一些他聽了都替阿福臊得慌的話。
現在,阿福被這人的蹴鞠砸到, 雲今竟然都不發作嗎??怎麼還和顏悅色同他見禮!
然而再走近些, 霍連便可聽出雲今語氣中的怒意。
「你這蹴鞠是實心的, 又那麼高速飛來砸到身上很疼,何況是這樣小的狗狗。」
「再說曲江邊那麼多空地,這附近都是小娘子搭的裙幕, 視野遮蔽,若是球橫空飛來都沒法躲開!」
那位郎君很有耐心地聽完雲今的話, 一臉慚愧, 連連告罪,又道:
「在下家中也養了幾隻拂菻犬,很能感同身受娘子的愛犬之心,且寒舍配有一名獸醫師, 娘子若不放心,可攜小犬前去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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