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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雲今淡然地立在一邊,看他費力尋找不一定存在的舒痕膏,也想看看他還能編出什麼瞎話。
目光卻忽然一凝。「這是……」
雲今的指尖撥了撥,從中抽出一條霽藍色的絲絛,用料上乘,編法精緻細膩。再細細一瞧,下面還壓著些絡子、劍穗一類的玩意兒,還有幾條巾帕,都被很好地歸整起來,只是這會兒被翻亂。
霍連疑惑地嗯了聲,上揚的尾音表明他也對此有點陌生。
須臾,他記起來,「阿娘先前往晉陽寄信,還寄了包裹,吃穿都有,我叫阿娘不必費這些心力,但你知道的,阿娘很難聽勸。」
雲今點頭,齊氏的性子確實如此。
只是,婆媳四年,雲今和齊氏相處的時間比和霍連的還長,她自然知道齊氏的女紅水平,也知道齊氏打絡子通常都是哪些手法。
這些,顯然不是出自齊氏之手。
第三十九章
下了一夜的雪, 至清晨方停。四人說好午後趕路。
赤珠和傅七沒有開小灶的待遇,這會兒要去樓下對付著吃點。一開門卻撞見杵在隔壁房門口的霍連,手裡端著餐食, 正叩門。
「咦, 駱姐姐不是說到後廚找阿兄有話說嗎?你倆沒碰見?」赤珠好奇地問。
霍連皺著眉反應了一下,迅速推門進去, 裡面空無一人。他下意識掃了眼, 床鋪整齊, 阿福不在,掛在木椸上的斗篷不在,雲今的包袱也不在!
「人呢?」
餐食被擲在地上, 噼里啪啦響作一團,雙手漸漸收握成拳, 朝傅七怒喝:「我不是說過, 我不在的時候看好她?現在人呢!!」
傅七早就動起來,把窗口衣櫃都看了遍,地上也沒什麼凌亂足跡,不像是被人擄走, 而是自己走的,畢竟包袱都不在了。他吞了口唾沫沒敢回答。
赤珠則是被嚇傻了, 這霍阿兄的眼神冷得瘮人!
霍連剜了他倆一眼,疾步去樓下問了夥計, 又順著夥計的說法去到馬廄。一瞧, 他氣笑了,大掌拍在木柱上, 驚起一片馬嘶,頂棚積雪也忙不迭簌簌落落地掉下。
——他教她騎馬, 她卻用此法來離開他!
怒火中燒的男人鐵青著一張臉,翻身上馬,胸膛快速起伏而呼出的熱氣在冬日的寒涼里漫成淡淡霧氣,隨著駿馬揚蹄,很快消散於半空。
竟還對赤珠扯謊,說什麼去後廚尋他。
真是笑話,他何時能等到她主動來尋?
握著韁繩的手漸漸收緊,指骨用力到泛白,心口在疾風中被迅速凍成一大片冰碴子,又很快碎裂開,狠狠刺入他的骨血,痛楚遍身。
一種前功盡棄的頹喪試圖侵占神思。
這是她第二次不告而別。
**
雲今一手牽馬一手抱狗,在雪地里走了良久,期間數次停頓或回頭。
方才人都走到後廚門口的那片布簾前了,又退縮。想問的話問不出口。
不該在意的。
誰打的絡子,誰送的手帕,關她何事呢。
可心裡就是很難過,好似被一團團烏絮堵住了口鼻一樣,叫她喘不過氣來,只好出來走走,可冰天雪地,曠野里連只鳥都見不到的寂靜,非但沒讓她腦袋變得更清醒,反而愈加難過。
平時老覺得霍連占有欲強,沒想到她自己竟然也是這樣。在晉陽時就容不下那兩個孩童,現在又因為幾條絡子生悶氣。
陸顯庭就罷了,那時他們畢竟還是夫妻,嫉妒或者自私還有個由頭,可是……為什麼對霍連也有獨占的心思呢。
明明不想再喜歡他了。
「汪!」
阿福自痊癒後很愛跑動,這下瞅見大片大片的雪地,腿腳搗騰著要下來。
雲今怕它走丟,摸著它腦袋說:「只能在這邊玩一玩,你這毛色要是跑遠了阿娘都找不見你。」
阿福像是聽懂了,伸著舌頭哈了幾聲,尾巴扇動頻繁按捺不住。雲今只得放它落地。
盯著阿福蹦蹦跳跳的小背影,雲今才恍惚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麼。肯定是被霍連帶跑了,竟然自稱阿娘。
小狗的快樂很簡單,扒拉著一塊石子兒都能玩上半天,雲今很是羨慕。
她抱膝在一旁坐著,想起與霍連的第二次見面,即他認為的初見。
在齊氏之前,也曾有好心的娘子給雲今介紹郎君相看,雲今見過三四個。
那些人,或是書生或是商戶還有一個屠戶,外形性格家境各有不同,卻有個共同特點——從頭到腳地打量人,如掃視,如挑揀。
甚至那個屠戶一上來就盯著她的胸口瞧,那是六月的天,稍走快些額頭就要冒汗,雲今穿的自然不多,可也是得體的打扮,絕無暴露之說。
更令雲今不適的是,屠戶打量完上面,等她落座時又盯她的腰臀。他以為不動聲色,可是這種視線就像加了料的火越燒越旺,雲今早就察覺。
誠然,對那些男子來說,未來的妻子是否好生養是最需要關注的點。
可霍連不是那樣,他第一眼落在她的眼睛上,近乎平視。他個頭比她高那麼多,卻沒有讓雲今覺得自己在被人用眼瞼挑剔著檢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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