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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這道旨意對不少人來說有點突然,但事實上一座規模較大的宮殿的營作,往往需要提前數年準備才得以完善,光備料、運輸等就可能耗費人財無數。
而兩人實打實重生過,自然可以「預知」幾個月後將發生的此事。只是雲今不知這與她有何關係。
這時,聽霍連講:「屆時將作監需要大批工匠,木匠石匠漆匠、灰匠塑匠疊山匠,百工匯聚一堂。雲今,你不想成為其中之一嗎?未來大周朝會、宴飲之所,乃至帝王燕寢,將在你的手下一點一點漸成規模,你的名字也將留記名冊,傳於後人。」
雲今尚在反應之際,霍連暗自琢磨著是否要加碼,將東都洛陽在建的石窟也提一提,總有一個能誘到雲今吧。
半晌,霍連將輿圖推到雲今面前,如今的他不同以往,深知雲今熱愛塑像本身遠勝於其所帶來的金錢,「你不是曾在淨因寺對那些木匠說過『四民分業,相示於巧』嗎,長安洛陽乃大周最為繁盛之地,能工巧匠雲集,於你精進手藝只有益處沒有害處。」
幾番話下來,雲今心旌搖盪,沉靜如璧的面靨也有所動容。
霍連心知有戲,便佯作忘了她方才有話要說,只指節輕叩著桌面,等她應答。
良久,室內響起雲今的聲音:「那我還要回一趟晉陽退租,收拾一下行囊。」
「不用費事,傅七跑一趟就行。」
「……」雲今打量著他的神色,緩緩說:「你很得意?」
霍連眉梢一動,倒也不做掩飾,「新年第一天就聽到這樣的好消息,我能不得意?」
雲今起身,霍連拉住她,還是問了出來,「你原本想說什麼?」
小娘子視線下撤,停留在兩手交握之處,莫名想到在客棧的那幾晚,真是荒唐,她別過頭淡聲說:「我想說我不會再將你拒之千里,也感謝你為我做的事,但我才和離,不是很想那麼快投入下一場婚姻,你我之間相處就如同普通朋友就好。」
霍連的手漸漸鬆開,身子後靠,聽她說:
「普通異性朋友之間是不會有這種接觸的,你別動不動抱我牽我。」
「也不可以將媳婦一詞掛在嘴邊。」
「之前不該有卻不小心有了的接觸,你最好忘記,也休要再提。」
她的口吻絕對稱不上嚴詞厲色,但正是這樣的淡然模樣,讓人覺得這只是隨口一提,他答應與否於她來說是無所謂的。那樣的話就比較糟糕,他情願雲今凶凶他。霍連穩住心神,沉沉地應了聲,「還有嗎?」
小娘子踱到另一邊,抱起阿福順了順毛。小傢伙在這兒聽他倆談了半天,已然睏乏,正打瞌睡呢,但一被雲今抱住就精神了些,把自己濕漉漉的小鼻頭湊過去拱了拱雲今的手指,親昵無比。
雲今很受用,溫柔地輕揉阿福的耳後根,它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被這樣安撫,這下乖巧得眯了眼,歪著頭好似在撒嬌。雲今的語調頓時輕快了些,「還有不可以對阿福自稱阿耶。」早上她都聽見了,像什麼樣子。
霍連不贊同,「這是我帶來的狗,也該有我的一半吧?」
「阿福又不是可以分割的,什麼一半不一半的。」
霍連:「……」
雲今輕咳一聲,指了指長條案上擺放的酒壺,「你可以喝一點。」
揭開塞子,一股熟悉的味道飄散出來,這個時節家家戶戶要麼自製要麼上酒肆買,是屠蘇酒。
裡面添了多種香藥,白朮、桂枝、防風、花椒、附子、大黃、桔梗等,屬藥酒,對身體裨益良多,往年也是雲今張羅著,製成後奉於他。
屠蘇酒五味參雜,味道自然算不得好,霍連卻是倒了一滿碗,一氣兒飲盡,明顯苦澀到了,還愣是夸出一句:「好喝!」
雲今眸光微閃,揉著阿福的腦袋,輕哼了聲。
第三十六章
簪花的少年郎甫一亮相就叫人眼前一亮。
他們身形挺拔如竹如松, 舞姿卻粗獷奔放,力量感十足,片刻功夫掏出各色柳木儺面具扮上, 獨眼狐狸、青面獠牙、長須骷髏……一個賽一個的猙獰誇張, 再瞧另一邊的儺隊,或慈眉善目, 略帶笑容, 或怒目凜然, 威儀萬千。
兩方相遇,笛聲伴著鼓聲,舞得激昂, 舞得暢快。
石青、牙白、赭紅……色彩不同的服裝碰撞在一起,又加上各式各樣的儺面具, 竟不覺得眼花。
赤珠此前體驗過晉陽的儺舞, 這回看了個不同的,樂得直鼓掌,甚至心癢難耐加入其中。傅七擔心她被衝撞,急急忙忙跟上護衛左右, 兩人如魚歸海,沒入喧塵。
人群喧嚷, 身側卻安靜,霍連不由垂眸看去, 恰撞見一抹淺笑。
如風過山崗, 也如晨曦衝破朝霧,叫人心神搖盪。
今日的她外罩淺杏色織錦披風, 配暗花滾邊襦襖,下束紅藍聯珠朱雀獅紋間色長裙, 髮鬢如雲似霧,其間簪一支梅花小釵,比往日的素淨清雅多了幾分靈動。
只肖看上一眼,霍連便覺指腹都跟著生癢,很想捏一捏雲今透粉的兩頰,溫溫軟軟的想必很能解癢。
雲今回視過來,一雙烏眸汪著水,眼睫在日光中投下淡淡的影,讓人不由產生錯覺——她的眼裡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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