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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不過雲今既然這樣講,便不難看出她和離的心之堅決。
陸景同落寞難言——離,他再沒正當理由經常見她、關心她;不離,永遠是叔嫂,雖可日日相見,他那點心思卻是背德。況且她實也是傷了心才做出這個決定的,真離開陸家才能真開懷吧。
兩人便這樣來到牙行。
晉陽縱橫七十八坊,豪富顯貴偏愛東片,西市雖熱鬧繁華卻多為胡人客商聚居,城南才是適合雲今這樣手頭不富裕的獨身女子。巧的是,譚卉家所在的永達坊正有一處屋宅可賃,兩者之間步行很快即達。
談攏價錢後,陸景同帶著雲今去衙門蓋章為證。
契紙拿到手,又領著她去認了認永達坊東北角的武侯鋪,若有險事不至於找不到地方求助。雖然他很不認同阿娘所言有錢萬事通之說,但還是將雲今支開,自掏腰包打點了一番。
忙完這些已近黃昏,譚卉熱邀陸景同一道去她家吃飯,陸景同藉口坊門將閉,快快離去了,連口茶水都沒喝。
雲今這才從家務中抬頭,望著陸景同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方才跑了好幾個地方,他貌似沒去新開的書肆。
晚間譚卉纏著雲今留宿她寢屋,兩個小娘子躺作一排,一個喪偶一個和離,倒是多了無數話題。
「雲今,你說陸顯庭會不會改天來求你回去?」
譚卉手枕著頭,回想自己以往看過的話本,很多男人都是失去了才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的,「若他來,你會不會糾結心軟什麼的?」
回答她的是斬釘截鐵的一句:「不會。」
雲今望著帳頂說:「我在陸家等他便是給他最後一次機會。三日時光,都能從長安快馬趕至晉陽了,卻不能使他動一動尊足,從亭林坊走出來。」
譚卉不無惋惜地說:「我看陸顯庭的弟弟人倒是挺好的,看著富家公子樣,打掃屋子倒是不忸怩,挺好。」
雲今隨口嗯了聲,卻陡然想起先前兄弟倆互毆之事,再細想景同當日所言,以及今日所行,包括白天那條帕子,他擦完了汗就一直捏在手裡,好像在猶豫要不要還她,真是怪怪的。
心間冒出個荒誕的念頭,很快被雲今否決,怎麼可能啊……
次日晨起雲今便回自己家,卻在門口撞見靠在犢車邊打盹的少年郎。
「景同你怎麼來了,這麼早,用過朝食了嗎?」
「嗯,一會兒我要去書院,所以早些。」
陸景同閒話不多說,指揮下人把車上的物件運進屋,「我看你家空得很,說話都有回音,乾脆給你添置一些家具,你什麼表情啊……不能退的你別想了。」
看雲今啟唇欲言,陸景同又急忙說:「放心吧不是很貴,我同窗家裡做這個的,我我找他有讓利,嗯讓利的。」
陸景同移開視線,琢磨著乾脆把犢車也給留下,但養牛馭車不像是女孩子一個人能搞定的,還是算了。
他正忖著,雲今忽然笑了下,溫聲說:「謝謝你,景同。」
陸景同轉過來,對上雲今的笑眼,脈脈溫柔,讓人心尖一顫,但他知曉這只是把他當弟弟看待的溫柔。
「聽說開了年生員就要陸續進京備考了,長安沒有晉陽這麼冷,但你還是要多留心,厚衣手爐還有常用的藥品別忘了帶。」雲今烏瞳明亮澄澈,坦蕩自然,「祝你金榜題名。」
晨風在樹梢穿行,嘩嘩作響,捲來一股涼意,陸景同卻是後心汗濕,手指微顫。
她這是在說,讓他別再來了。
她……是不是知道了。
「好了,不是說要去書院嗎,莫遲了。」
陸景同走時,深覺狼狽,他明明還有話沒說,卻是再不敢對上她的眼,而她還在給他遞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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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今望著滿屋的新物件,心裡估算著價格幾何,將來最好尋些新活計攢夠錢,或者以別的好接受的方式還給景同。
門外卻飄來個熟悉男聲:「我看他這魂不守舍的樣,是考不上進士的。」
雲今驚惱回首,見一男子身著雙十花綾圓領長袍,抱臂斜倚在門框處,硬朗的臉上酸溜溜,正是霍連。
他這德性雲今已然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淡聲:「景同不像霍郎君,日日遊手好閒,無事生非。」
無所事事,霍連實也承認。前世仕途並非他願,順水推舟也,又因聖人與姜氏強賜婚,他今生愈加沒了為官的心思,只盼與雲今和好再往長安接了阿娘,左右田產鋪子不缺,一家人無論在哪兒都可過日子,何必像前世那樣為君賣命落得一場空。
霍連唇抿直,走過來說:「反正上一世永宣六年前二甲里沒有陸景同的名。」
雲今稍顯愣怔。
差點忘了,他們倆都是重生過的人。前世永宣五半年霍連就被聖上點為千牛備身,置之左右,出入禁中,次年任壽山縣令,而新科進士入翰林院或分配到地方,這麼說來霍連還真有可能知曉前二甲都有哪些人。
那景同未在其列究竟是考運不佳,還是霍連記錯了呢?雲今瞥霍連一眼,「霍郎君還是先考個舉人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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