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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回望一眼,才發現這是來了甘望山。
本就極為難受,心裡也不安得緊,雲今不由相問:「中貴人,敢問大長公主召民婦前來所為何事?還勞煩您透露一聲,好叫民婦有個準備,莫要唐突了大長公主。」
張內侍輕輕頷首,看得出這少夫人是個知禮的。
只是他將欲張口,便聽馬蹄聲陣陣。
最近甘望山新添不少禁中指派的侍衛,懂眼色的平民可不敢往這兒來,竟有人敢在此縱馬?
眾人齊齊往聲響大盛處望去。
只見一年輕男子策馬疾馳而來,他穿一身深色暗紋騎裝,額帶後的墨藍色綁帶被風揚起。
一人一馬極快地行至近前,男子筆直有力的腿夾住馬身,韁繩急勒。隨著馬匹長嘶一聲,雲今閉了眼,腹中又翻滾起來,頭也嗡嗡作痛,不由倒退一步,素手扶上車廂外壁。
還未待馬蹄完全落下,那人便利落地翻身下馬。
「哎哎哎這誰啊?」張內侍不悅地揮起拂塵,指揮侍衛過來,「給咱家攔住咯!」
那人恍若未聞,步履頗急,三步並作兩步繞過張內侍,來到雲今面前,見她身形微顫,似要昏過去。他擰起眉宇,一張硬挺的臉龐沉凝著些許飄雪,在胸腔起伏間已然化作冰涼的水珠。
「雲今,你怎麼了?」
男子長臂一撈,將虛靠著車廂的小娘子拉到懷裡來看,大手探向她的額頭。
聽見這耳熟又噩夢般的聲音,雲今虛弱地掀起眼帘,鼻頭一酸,簡直要逼出些淚來。
——怎麼又是他!
張內侍跺了跺腳,瞧那人手上青筋隱約,心道這莫不是陸家大公子?聽說是個商人,怎看著像個武夫?還貿然跑這兒來,當著眾人的面拉拉扯扯,真是不把大長公主放眼裡!
「陸大公子,咳咳,咱家——」
霍連回身,張內侍的話音卡在一半,不上不下,一雙眼也瞪圓了。
「張內侍。」霍連攬著雲今,朝他點頭致意。
「二郎?!」
張內侍詫異極了,上一回見面還是在固安大長公主喪儀時,誰知會在此地再遇。
更詫異的是——霍二郎為什麼摟著別人家的媳婦??
張內侍好一陣失語,霍連卻急問:「她怎麼了?在家時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病歪歪?」
「家……哪個家?」張內侍覺得自己腦袋轉不動了。
陸家在咸德坊,霍氏祖宅則在相鄰的常樂坊,難道剛才走錯路了?
半晌,霍連才知雲今確實畏馬,還暈馬車;
張內侍也弄清楚了,方才沒去錯地方,也沒帶錯人。
「那殿下究竟為何召見雲今?」
「老奴也不知,殿下只是問了程侍郎幾句,便要老奴去請陸…駱娘子。」
霍連頷首,雲今卻掙扎著要離開他的懷抱。
張內侍一甩拂塵,只當沒看見,快走幾步朗聲說:「老奴帶路,兩位快些跟上吧。」
周圍的宦官侍衛目不斜視,雲今卻頗為赧然,不敢抬頭,只得用氣聲說:「你別抱著我了!」
原就病怏怏的,這麼說話跟蟲鳴似的,看起來風雪大些就要倒了,霍連更不肯放手,而是緊握懷中人的肩,不讓她亂動,旋即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油紙包,展開給她看。
是極新鮮的一捧沙棘果,黃澄澄泛著些許水靈的光澤,讓人看了口舌生津。這落雪時節,也不知他從何處弄來。
「正巧可以壓一壓乾嘔。」他說。
雲今面有不豫之色,著急推他,「有你在我才會有嘔意!壓不住!」
霍連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往她口中塞了幾顆果子,語氣緩和,似在安慰:「沒事,張內侍看著我長大,不會往外說。」
酸澀入口,很快漾出絲絲甜潤。雲今不語,上回是沙棘汁,這回是沙棘鮮果,他難道是在討好她……
霍連的視線轉開,略有些不自然地開口:「抱歉。」
雲今抬眸,只瞧見稜角分明的下頜。
「向你賠禮道歉,我往後不提從前的事了。」
真新鮮。
頭一回聽見霍連的道歉。
她這是又挺過一關嗎?
雲今沉默不語,從他手裡拿走油紙包,一顆一顆嘗。
霍連又說:「要我背你嗎?」
雲今差點噎住。光聽前半句,還以為他改過自新,有遠離她的打算呢,誰知道如此自然地蹦出這句話!
霍連拍她的背順氣,「不要嗎?你好些了?」
真奇怪,那天看陸顯庭囉囉嗦嗦問來問去,她還挺受用的,怎麼到他這兒行不通?
前方,張內侍步速越來越快,還不忘耳提面命手下的內侍侍衛
——管好自己的眼,自己的嘴。
第十六章
愈往寺里行,梵音繚繞。
碎鹽似的細雪,撲簌簌地往下落,寒意料峭。
未攜披風,霍連只得攬住雲今,半抱半攙,不時低聲與她說話。她臉色一直蒼白著,不知是受寒還是暈馬未愈。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雲今輕聲問。
「在陸家遇到陸景同,他說你被臨川大長公主的宮人帶走了。」
陸家二字如有刺般,雲今聞此言又往邊上避了避。
霍連氣笑了,睨她一眼,「他被我支去西市,不知我來尋你,更不知現在你我在一處。少夫人放心吧,於你的名聲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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