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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手上不自覺收緊了些。
雲今被這麼一顛,在夢裡小小嚶了聲,手中書冊也啪嗒掉在地上。
沒醒。
霍連略略鬆了口氣。
藏書閣里靜得很,只有燭花偶爾爆開的細響,以及雲今的輕微呼吸聲。她似是冷了,不自覺往熱源處靠近,像小獸一般窩了窩,尋個舒適的姿勢,頭輕蹭了蹭便不動了。
霍連屏息,很不適應這樣的親近。
忽然,她唇畔翕動,夢囈般的聲音好似熬了許久的蔗漿,在涼夜裡流淌,叫人喉間發澀。
霍連心中一動,湊過去。
聽到的是:「夫君……」
第十二章
雲今醒來時嚇了一跳,身上竟披著件僧袍。
雖說淨因寺里那麼多僧侶,但還是不免想到了那人。最近真是很怪,越是故意忽略,越是會想到。
一低頭,確認了。
都是他的氣味,僧袍這麼裹著她,感覺整個人都被他包圍了,有點無所適從。
這人真是無孔不入!
雲今匆匆起身,這僧袍不好處理,她乾脆團了團往角落裡一塞,一溜煙兒跑了。
寮房內,譚卉正靠在床頭看話本,看得起興,咯咯咯笑。
「這麼晚才回來?外頭冷吧?過來烤烤火。」
「是很冷,風特別大,還是咱們屋裡暖和。」
譚卉尋摸出一個暖手爐,剛要遞給雲今,忽然頓住了,整個人以彆扭的姿態戳著那兒,驚呼起來,「雲今!你你你大晚上的幽會去了?!」
雲今本能地搖頭,眸中閃過慌張,「你說什麼,沒有的事。」
「你看你的嘴唇,怎麼腫了,嘴角還破了!」
譚卉莫名亢奮,直拉著雲今的手要她坐下,探身翻出一面便攜的小銅鏡遞過去。
「你瞧啊,這裡,是破了吧?」譚卉手肘捅了捅雲今,「誰啊誰啊你告訴我嘛,我絕不往外說,我就是好奇。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和你啥關係啊竟然瞞我!」
這是真好奇,譚卉自詡道德底線不高,就連看的話本都是怎麼刺激怎麼來的那種,可她萬萬沒想到一向嫻靜的雲今也會有和人幽會的一天!
話本上的文字頓時湧入譚卉的腦海,爭先恐後地勾勒出一幅幅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風聲簌簌,樹影萋萋,筋肉緊實的男人一把將嬌小害羞的女子按入懷中……還有些了不得的聲響迴蕩在寂靜的夜裡,只有草叢間的蟲鳥可以聞得窺得……不不不,哪怕只是朦朦朧朧的剪影都特別撩人了呢。
譚卉一手捂臉一手直拍著褥子,扭來扭去地喊:「真是要命真是要命哈哈哈!」
久久未有回應,譚卉才遲鈍地看向雲今,卻發現她蒼白著一張臉,握銅鏡的手也有些顫抖。
譚卉頓時如灌涼水,冷靜了下來,「怎麼了雲今,我就是瞎說的你當我放屁好啦,你知道我的,每天沒個正形。」
「沒事……」聲音細細弱弱。
譚卉靈光一閃,想到什麼,小聲問:「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真是悔死了,沒問清楚就在那兒臆想。
「對不起啊雲今,我剛才是胡說的。你要是被人欺負了,我替你去揍扁他!」
「沒事,沒有的事……」
雲今將銅鏡放下,轉過來抱了抱譚卉,心下思緒萬千,完全沒想到霍連會趁人之危。
看譚卉一臉關切,雲今故作輕鬆地捏了捏她的臉:「我剛在回想呢,可能是我做夢時咬的吧,我在藏書閣睡著了,嗯……夢見吃肘子來著,你不是這兩天在念叨冰糖大肘嗎,就入我的夢了。真是罪過,在滿是佛經的地方睡著,還夢到食葷……罪過罪過,你說明天要不要去向菩薩懺悔?」
譚卉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雲今的神色,見沒有異樣才放心下來。
旋即尋了個軟枕靠著,抱怨起來:「有誰會拒絕冰糖大肘呢!唉,天冷了我就懶得去後山捉野雞了,好久沒吃肉,這真是想念得很吶。不過擴修馬上結束了,回家我阿娘肯定會犒勞我的。」
她拍拍雲今的肩,「到時候你上我家蹭飯怎麼樣,你家裡都是廚娘烹飪的吧?嘗嘗我阿娘的手藝唄,絕不讓你失望!」
雲今笑著答應,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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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七很生氣!
一大早就來淨因寺接阿兄,但阿兄又說不走了,還支使他去城裡買什麼沙棘汁,說忽然記起來駱娘子愛喝。
傅七不懂,阿兄的夢到底是有多長,這種細節都能記得住嗎??
待沙棘汁送來,霍連便提著去了雲今的作坊。
她身邊分門別類放著些木製、竹製的工具,有塑形用的,也有壓光用的。看似只有手掌長度的小扁簽,有時一握就是一天,大型的佛塑像甚至光面部就需要耗費近一個月的時光。哪怕雲今的手藝還未到那階段,手中卻也是會起薄繭的。
霍連哪裡會清楚這些,來淨因寺之前,他甚至不知道塑像最開始只是個由木頭、麥秸和稻草等紮成的骨架。
而那天他隨意踹翻的粗泥桶,也是精心調配的。泥土的黏性要強,色澤、濕潤度甚至取泥地點都有講究;細沙不能有過多雜質;麥秸和稻草須得提前曬過。就連將他們混合起來時,也是要經過一次次搓揉才能製成。
……就那樣被他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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