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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5 14:05:48 作者: 酒釀釀酒
    「那師父是怎麼回的?」

    「我當然誇你啦,看他也不是存了歹心,估計瞧你生得好才動了心思,我就說你已經嫁人了,他沒戲。」

    「……然後呢?」

    「然後他那臉黑得呀!」老張哼了聲,「我寶貝徒弟這麼搶手,等他磨磨蹭蹭來問,當然沒戲。」

    師父的話過於像兒戲,雲今想當做聽聽就過了,可一整天下來還是縈繞在心頭。

    用過暮食,她乾脆直接去藏書閣,借著翻找資料,讓自己沉浸進去。

    **

    傅七端著一碗噴香的蕎麥碗團,熟練地劃拉幾道,倒入料汁,攪拌起來。

    他蹲在門檻上,邊吃邊匯報:「時間太久,都過去兩年了,打聽不到陸顯庭那時候得的什麼病。但我這陣子跟著他,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不是在家就是巡鋪子,或者請一些生意上的人吃飯。阿兄,我特別看了,胡姬酒肆他是一家都沒去,就是很正經的吃飯喝酒。他身邊跟著的也都是小廝,男的。潔身自好這一點真的沒話說。」

    霍連嗯了聲,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傅七又說:「阿兄,你真不吃烤羊腿啊?」

    桌上赫然放著一個精盒,恰是如今食肆里剛流行起來的溫盤,裡頭是傅七專門打包過來的餐食。

    「不吃。」

    傅七急了,「阿兄,你是假居士,又不是真要守什麼戒律,吃口葷腥怎麼了?」

    傅七想說的更多。他阿兄手裡產業頗多,什麼米行、布行、飲子鋪、酒肆,就連替別人管錢的櫃坊都有兩家呢。這下可好,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境,啪啦一下把尹州的好日子都甩下,跑到晉陽來。

    來就來吧,還跟著駱娘子吃起素,何苦來哉,何苦來哉!

    傅七不懂什麼夢不夢的,只知道換作他,才不會在意夢裡的老婆。單就說一點,胡姬酒肆里的美貌胡姬她不香嗎!

    霍連掀起眼帘,「你也覺得陸顯庭是良配?」

    傅七把手裡的碗團一放,撓著頭說:「我是覺得他還行啊,當然和阿兄你比起來肯定是差遠了。」

    「少拍馬屁,說實話。」

    傅七掰著手指數,「陸顯庭各方麵條件都很好,哦對了,他不是還有做女紅這一手嘛,多難得啊。嗯……陸家人也無可指摘,要我是小娘子,那也願意上他家過日子的。」

    他覷著霍連的臉色,小聲說:「主要是有個先來後到,阿兄,你夢再多,那也是夢裡啊。現在的情況是駱娘子已經嫁人了,你在她眼中就是個陌生人,有這功夫咱不如回京做點別的。長安說不定有更多好看的小娘子,你討個十個八個的……額我是說,齊阿娘在長安不知道怎麼樣,我們也是時候回去看看吧……」

    先前一時情急,未作過多安排,霍連只是把阿娘安置在了舅父家,雖然阿娘和舅父自小關係就不錯,但舅父後院妻妾多,不知阿娘住得是否舒心。

    況且,一個月,是霍連給自己的期限。

    半晌,霍連看向傅七,「明日就走。」

    傅七沒反應過來,「去哪兒?回、回長安嗎?好耶!」

    看霍連起身要出門,傅七的歡呼聲一頓,「阿兄,你這又是去哪兒?」

    霍連頭也沒回:「連你都能隨意進出淨因寺,可以想見守衛不夠嚴。我去看看她是否還在藏書閣,太晚了,不安全。」

    傅七:「……」

    **

    戌時,晚鐘響起,僧侶們下晚課,回寮。

    來了大半個月,霍連和不少僧人算是相熟,相向而過時,還互相打了個招呼。這是霍連從前未曾想過的畫面,如風過竹林,讓心也跟著沉靜下來。

    藏書閣燈火通明,霍連立了一會兒,沒有即刻上樓。

    上輩子他也曾遇見過她在看書,但從未留意過看的什麼,因他一走過去,她就將書冊收起來,露出赧然的笑來,好似學堂里藏零嘴的孩童。

    當時他猜是話本子,年輕女郎沒有不愛看話本的,現在想想,可能不是。

    前兩天和老張聊過,老張說:「新手工匠我見過不少,女子極少,多為兩類,要麼稍顯侷促,在男人堆里幹活需要時間來適應;要麼跟自己較勁,事事爭先,想證明自己不輸男子,甚至比男子強。雲丫頭倒不在其中,她如魚得水,從容,又很可愛,挺難得的。她啊,是真心喜歡這行。」

    霍連聽了氣窒許久。

    明明是他的妻,卻要通過別人來重新認識她。甚至,他都不知道她何時喜歡上的彩塑。是尹州覺來寺種下的因嗎?不得而知了。

    這好像是第一次,雲今留給他的印象不是簡單的賢妻符號,而是一個女子。一個鮮活有夢的女子。

    及至上了二層才發現,寬大的書架下,雲今抱著書冊睡著了,燭火在她臉上籠了層薄薄的微光。

    她披著件氅衣,厚重的質感讓霍連懷疑是否會將她的背脊壓垮。但她臉上是極為恬靜的,似是做著什麼美極了的夢,鼻頭皺了皺,唇角帶出一絲笑意來。

    霍連立著看了片刻,心好似被憑空揉了一把,眉梢柔和不少。

    藏書閣注重防火,取暖有限,霍連聽著窗外的凜冽風聲,俯身探了她的額溫。下一瞬,攏緊氅衣,將她打橫抱起。

    很輕的一個小姑娘,細伶伶的手腕纖纖的腿,總以為會硌手,實打實抱在懷裡了卻覺軟乎乎的,清淡皂角香直拂著他冷峻的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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